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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故事 抉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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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穿着擦得透亮的骑士服,还是折磨着他那头高大英俊的黑色骏马,还是带着他那两只胡乱伤人的畜生。可他也是城主最宠爱的侄子,所以无论他的行为多么惹人厌恶,都不会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因为很可能你还没找到他作恶的证据,城主就会以诽谤罪鞭笞你并且下狱了。

“哟,这不是我们图萨最美丽的驯兽师么,怎么今天有空出来玩呢”洛基森拦在了我们前面,一边用轻挑的话语跟我说话一边打量着我身边的哈尔,他嘴里发出了令人恶心的啧啧声,“这个男人与你低贱的职业是很相配,不过可惜是瞎子,不然他看到你那张‘美丽’的脸庞,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洛基森特意在美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再加上他张狂的笑声,揶揄的意味让任何人都知道他不是在赞美我。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怒气,多托朝洛基森发出了低沉的兽吼,它肩脖上青色的鳞片竖立了起来,只要洛基森再多说一个字,它绝对会冲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我伸手落在了多托的额头上,制止了它的冲动,低声向洛基森说道:“高贵的大人,请饶恕我们失陪了。”说完,我搀扶着哈尔带着多托它们从洛基森面前离去。

我太天真了,以为这个小气的家伙会自行离开,可是没想到……

枫树林,又叫情人林。我对这个地方的情有独钟并非其他原因,而是这个树林里多产的蘑菇让我留恋。

从踏进枫树林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是深入林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可当我转头四望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让我神经有些过敏吧,我自己宽慰着自己的心,看到了经常采摘蘑菇的那一片矮树丛的时候,我终于心底有了些放松。

将哈尔扶到一棵树桩上坐好以后,我让多托它们自己在树林里游玩,而自己则将裙子的两角捏在一起,开始采摘一种叫‘奶油’的蘑菇。这种蘑菇只有指头大小,可是味道却十分香浓,用油煎一下合着带皮的猪肉一起焖,那是难得的美味。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兽吼,是多托!我把两根手指含进了嘴里,用力地打着呼哨,可是没有出现多托的身影,相反,它的怒吼一阵连一阵,显得十分急迫。

我不管已经采摘的蘑菇,把裙子撩到了膝盖,直接从多刺的矮树丛里冲了过去,顺着多托的吼声找去,我看到了让我血液凝结的一幕。

洛基森的长枪上挑着两个小家伙,它们已经不再抽搐的身体显然已经死亡,而多托和那两只畜生则撕咬成了一团。多托因为少了一只前掌显得有些不敌,可是它并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猛,终于咬住了其中一只畜生的脖子。多托牙齿一错,对方的脖子立刻被它给咬断了,洛基森看见他的爱宠被多托咬死,立刻将长枪上悬挂的两个小家伙甩到了一旁,狠狠地向多托扎去。

随着那投入多托身体的长枪,我感觉心底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了起来,拾起掉落在地上一根大树干向洛基森坐骑的头狠狠砸去。骏马被我的攻击吓坏了,驮着它的主人向树林密处奔去。

我看着那只咬着多托脖子的畜生,将树干用力地戳到了它的眼睛里,被木刺弄瞎的它顿时发狂,在树林里转悠着悲鸣起来。

没有一丝怜悯,我从多托身上抽出了那根长枪,沉稳地戳进它的头颅,将它钉死在林地。

多托已经不行了。我的泪水肆意地着,它伤的很严重,颈骨刚才被咬断了,而之前的长枪戳破了它的肚腹,内脏混合着墨绿色的鲜血从腹腔被挤了出来。多托看着我的伤心,艰难地伸出舌头想舔舐我的手臂,可是舌头还没触到我的身体就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不!”我绝望地哭喊着,可是脑海里闪现出的是更为可怕的画面,家里的所有家伙会因为这次得罪了这个小人而丧失性命。

我跑回哈尔的身边,告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准备背着他回去。因为枫树林也会有野兽出没,尽管不是很厉害的野兽,可对一个盲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哈尔坚定地摇了摇头,告诉我:“娜德,你先回去把它们救出来,我会顺着你留下的气味跟来的。”

此刻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把一柄只有巴掌大小的锋锐匕首交给了他,发力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里,我心总算落了地,它们都还安然无恙。

我把它们全都带到了波波哈特河河边,让它们顺着有水源的地方离开。

然而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除开哈尔以外,还多了许多城主府的士兵。

“娜德.希尔,你将以攻击贵族罪名被带走。”一名留着小胡子的军官将一张羊皮纸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用铁钉钉在了我家的大门上。

后悔吗是的,我后悔,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杀掉那个冷血的畜生!

(六)刑罚

我被带到了城主府,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因为这里是一个让人变成野兽的地方。

城主府的前面是一个广场,无论是绞死囚犯还是实施鞭笞,他都会在那里执行。然而此刻,前来围观的人是绝对不会同情这些被惩罚的人,他们认为是罪有应得,所以当他们中有人落到城主手里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冤屈也被别人理所当然的漠视了。

人们来并不是为了发扬善心,恰恰相反,他们只是为了来看那些所谓的‘罪人’是如何被折磨,然后在别人的惨呼声中窃笑叫好。

我有幸亲自见到了图萨的城主——佛里多,这个看起来就非常残忍的男人。他的脸几乎都被白色的弯曲胡须给淹没了,可是无论胡须再怎么遮盖,都不能遮掩他那双因为嗜杀变得通红的眸子。

“听说你袭击了洛基森,是吗”佛里多向我提出了问题,但是口吻却不容置疑,我想,在带我来的路上,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收拾我这个胆敢冒犯他侄儿,冒犯他的威严的女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佛里多微笑着摆了摆手,让他的士兵将我押送到了监牢,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他嘱咐士兵,要好好地对待我,然后两天以后把我送到斗兽场去。

是想要我死在野兽的嘴下吗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悲凄的感觉,或许这样的结局作为一名驯兽师会很意外但是也很贴切吧。

两天里,我没有受到任何女囚犯会遭到的侵犯,并不是因为我的特殊,而是他们想看我在斗兽场里的最后一场精彩表演。

然后我被带到了以往每天工作的地方——斗兽场。

我在到达斗兽场以后就被蒙上了一层眼纱,然后被人带到了斗兽场的中间,站在斗兽场中间,我听到了许多人的呼号,也听到了熟悉的兽吼,作为罕见的人兽搏斗,想必这里应该人满为患了吧。

他们给了我一把斧头和一个盾牌作为武器以后扯掉了我的眼纱。

当我看到了即将战斗的对象,我被惊呆了。

它们是我亲手放出去的野兽,然而现在它们却被人拉扯着带到了这个令它们残疾的旧地,发出了令人心碎的悲鸣;那些小兽则被活活钉死在了斗兽场的墙壁上,我看着从那幼小的身体里滴出的黑色血液,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真的很没有用,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让它们得到救赎。我跪倒在了地上,用头撞击着地面的泥土,泪水混合着额头磕破的地方凝结成了一团团的污渍……

看到我的痛哭失声,高高坐在观赏台最前排的佛里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洛基森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的笑容更盛。佛里多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宣布道:“各位前来观看刑罚的人啊,我的侄儿刚才又指认出了一名罪犯,现在,他们两个人将为我们表演精彩的斗兽!”

随着他的宣布,进来的门洞里推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哈尔。

我站起身,朝着佛里多大喊:“城主大人!您所谓指认的罪犯只是一个盲人!这样的一个盲人连走路都困难,又怎么会同我一起冒犯您的侄儿呢!”

我的话被人群起哄的声音压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让我心朝阴暗的角落退缩……退缩……他们已经不管无辜不无辜了,也不管可能不可能,他们只想看到我们凄惨的死状!

哈尔听见了我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向我走了过来,我伸手扶住了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热的可怕,伸手撕开他的外衣,交错的鞭痕映入了我的眼底。伤口就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着,背脊上甚至被鞭子卷走了一小片的肉,是反复被鞭笞的证据。

他们鞭笞了哈尔,现在还要让哈尔这个无辜的人跟我一起死怒火让我感觉一股热血从心底涌了上来。

突然,哈尔伸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向我微笑着:“娜德,我想最后吟唱一次席瑟王给你听,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吟唱。”说完,哈尔从我手中拿过了斧头和盾牌,有节奏地敲打了起来。

“上古的人类哟,征服了大地,征服了你;驯养哟,让你忘记了自己血液里的野性;食物哟,让你变得会摇尾乞怜;所谓的爱情哟,遮住了你原本清朗的眼睛……”

哈尔的吟唱像一阵清流流进了我的心扉,更是激起了野兽们的齐声共鸣。佛里多站在上面看着这一幕连声呵斥着,要下面的人鞭打野兽,让它们来攻击我们。

鞭子破开空气,在它们的身体上卷起了一团团和着血液的毛发,可是它们依然站立在原地,不肯向我走近一步。

“……野兽的王哟,席瑟王,你有着钢铁一般的身体,无比的强壮;无论是长枪还是大剑,这些所谓的武器都无法伤害你,因为你是野兽的王……”

席瑟的血液……席瑟的血液……醒过来……你快醒过来

突然我觉得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从来没听过的深沉男人声音,一遍又一遍伴和着哈尔的吟唱呼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突然感觉脸上粗细不一的血丝胎记开始了脉动,就像我心脏一样坚定地跳着,我感觉自己身上正出现一种变化。

斗兽场霎时间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能感觉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噗哧——”

我突然听到了衣服被崩裂的声音,埋下头,我看到了双手变得粗壮起来,而上面竟然长出了许多嫩黄色的茸毛。

“兽化”

说话的是佛里多,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能杀了他。

伴随着口中尖长的利齿长出,我仰天发出了一声兽吼……

(七)后来

“图萨的斗兽场被一不知名野兽袭击,所有观看当日斗兽的人无一幸免,全遭杀害……”

“听说现场到处都是被折弯了的钢铁长枪和被利爪撕裂的纯钢盾牌呢,看来他们就是想抵抗也没有办法……”

“哎,快看,那有一只豹子!”

“纯金色毛发的豹子,很漂亮呢!”

“不过再漂亮也不顶用,遇到血洗图萨斗兽场的那家伙还不是纸老虎!”

我驮着哈尔从费鲁亚德城城门口一群正在闲聊的人身边走了过去,对于他们的评价毫不在乎地甩了甩尾巴,骄傲的姿态一如当日多托。

走到了城外僻静处,哈尔抚摸上了我的脖子,舒服地令我发出了呼噜声。

“娜德,你为什么要选择保留兽化呢”

我亲昵地舔了舔哈尔的手掌,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还有它们。”

随着我一声长啸,从树林中钻出了一群残废的野兽。

是的,我选择了和它们在一起,也选择了能永远保护你,我放弃了回到人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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