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13)(2/2)
菲德-罗萨向乐队发出信号。
节奏缓慢的进行曲奏了起来,声音洪亮,古老而隆重。菲德-罗萨率领他的队伍穿过角斗场,来到他叔叔的金色包厢下,躬身行礼。当庆典的钥匙扔下来时,他抓住了它。
音乐停止了。
突如其来的沉寂中,他退后两步,举起钥匙,高呼道:“我把真理的钥匙献给……”他停下来,知道他叔叔会想:这个年轻的傻瓜终究还是想把钥匙献给芬伦夫人,这将引起一场事端!
“……献给我的叔叔和保护人,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菲德-罗萨高声叫道。
他高兴地看到叔叔舒了口气。
音乐重新响起,这回是快节奏的进行曲,菲德-罗萨领着他的人重新跑到竞技场,回到警戒门的门口,这道门只允许佩戴识别带的人进出。罗萨本人很自豪,他从不使用警戒门,也很少需要护卫。但今天,这些都是用得着的——特殊安排有时会有特殊的危险。
寂静再一次笼罩竞技场。
菲德-罗萨转过身,面对着他对面的大红门——角斗士将通过那道门进场。
特殊的角斗士。
杜菲·哈瓦特的这个计划真是高明,简单且直接,菲德-罗萨想。不会给奴隶角斗士下药——这是此次竞技的危险之处。但是,这名男子的潜意识中被灌输进一个关键词语,在关键时刻,只要念出这个词,他的肌肉就会僵住,动弹不得。菲德-罗萨的脑中反复念着这个生死攸关的词语,张口无声地念道:“人渣!”对观众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名未被下药的奴隶溜进了竞技场,企图杀死未来的男爵。精心安排好的证据都将指向奴隶主管。
红色大门的辅助电机发出低沉的哼鸣,大门慢慢开启。
菲德-罗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道门。开始的一刻最为关键。奴隶角斗士一出场,训练有素的眼睛就能从他的外表获取到需要的信息。按理,所有的角斗士都应被注入伊拉迦药,成为任意宰割的对象。但你还是需要注意他们举刀的方式、防卫的方向,看他们是否意识到观众的存在。通过一名奴隶昂头的姿势,就能得到反击和佯攻的重要线索。
红色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人冲了进来,他剃着光头,眼窝深陷。皮肤呈胡萝卜色,正是注射了伊拉迦药之后的颜色。但菲德-罗萨知道那颜色是涂上去的。这个奴隶穿着绿色紧身连衣裤,腰缠一条半身屏蔽场腰带——带子上的箭头指向左方,表明奴隶的左边身体有屏蔽场防护。他用使剑的方式举着刀,刀尖稍稍向外伸出,从姿势看,这是一名受过训练的武士。慢慢地,他步入竞技场,用屏蔽场一侧的那边身体朝着菲德-罗萨和警卫门边的那群人。
“我不喜欢这家伙的样子,”一个为菲德-罗萨拿倒钩的人说,“你确信他注射过药物了,大人?”
“他的颜色是对的。”菲德-罗萨说。
“可他的姿势就像一名武士。”另一个护卫说。
菲德-罗萨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沙地上,打量着奴隶。
“他的胳膊怎么了?”一个护卫说。
菲德-罗萨的目光看向奴隶左前臂上的一块鲜血淋淋的抓伤,然后顺着手臂看向他的手,最后看到了绿色裤子左臀上的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图案——一块湿乎乎的图形:鹰的轮廓。
鹰!
菲德-罗萨抬起头,看着那双深陷的黑色眼睛,发现它们正瞪着自己,带着非同寻常的警惕。
这是雷托公爵的武士,被我们在厄拉科斯俘虏了!菲德-罗萨想,这不是一般的角斗士!一股寒意贯穿全身。他纳闷哈瓦特是不是另有安排——伪装中套着伪装。最后惩罚只会落到奴隶总管身上!
菲德-罗萨的首席助手在他耳边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的样子,大人。让我先在他拿刀的手臂上扎上两个钩刺。”
“我自有自己的钩刺,”菲德-罗萨说着,从助手那里接过一对长长的、带倒钩的长矛,掂了掂分量,试试称不称手。这些倒钩也该涂上药,但这一次没有,首席助手也许会因此丢掉性命。但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次角斗之后,你会成为英雄,”哈瓦特当时是这么说的,“不顾意外发生的变节行为,像男子汉一样一对一杀死你的角斗士。奴隶总管会被处死,你的人会接替他的职务。”
菲德-罗萨又向前走了五步,进入竞技场内,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打量着奴隶。他知道,看台上的行家应该已经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了。从皮肤颜色上看,这名角斗士应该是被注射了药物,但他脚步很稳,一点也没有发抖。看台上的粉丝应该正在交头接耳:“看他站得多稳,他应该躁动不安才是——要么进攻,要么退却。可是,瞧啊,他在保存实力,等待时机。按道理不应该这样。”
菲德-罗萨感到兴奋起来,内心一股火焰在燃烧。让哈瓦特的诡计见鬼去吧,他想,我能对付这个奴隶。抹了毒药的是我的长刀,而不是短刀,就连哈瓦特都不知道这事。
“嗨,哈克南!”那奴隶大叫道,“准备好受死了吗?”
整个竞技场死一般的沉寂。奴隶从不主动挑战!
现在,菲德-罗萨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奴隶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而引起的凶残。他打量着这人的站姿,奴隶浑身放松,肌肉蓄势待发。通过奴隶间的小道消息,这名奴隶得知了哈瓦特传达来的讯息:“你将获得一次杀死小男爵的真正机会。”看来,这部分的计划已经顺利实施了。
菲德-罗萨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他举起了倒钩。从对手的站姿上,他看出自己的计划将会成功。
“嗨!嗨!”那个奴隶向他挑衅,向前逼近两步。
现在,看台上应该没人会看不出来了,罗萨想。
药物应该引起恐惧,使这个奴隶失去很大的战斗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泄露他的内心——他不可能有赢的希望。准男爵那只戴白手套的手握着一把刀,他知道那把刀上涂了什么毒药。准男爵从不会让对手死得痛快利落,他喜欢展示稀有毒药的药效,他会站在竞技场中,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受害者,指出毒药有趣的副作用。这名奴隶有害怕之意——但没有惊恐万状。
菲德-罗萨高高举起钩刺,用近于问候的态度点了点头。
角斗士猛扑过来。
他的佯攻和防守反击是菲德-罗萨见过的对手中做得最好的。一次精准算计好的侧击,差一点就砍断了准男爵左腿的脚筋。
菲德-罗萨一跃而开,将一根带有倒钩的长矛扎在了奴隶的右前臂上,倒钩完全刺入肌肉,不伤到筋骨是不可能拔出来的。
看台上不约而同响起了惊呼。
这声音听得菲德-罗萨洋洋得意。
他知道叔叔现在的感受,他正和来自宫廷的观察员芬伦伯爵夫妇坐在一起,不可能对这次角斗进行干预。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留意着。对于竞技场上发生的事,老男爵只会用一种方式作出理解:有人要威胁他。
那奴隶后退一步,用牙齿咬住刀,用旗布将插在手臂上的倒钩长矛绑在了手臂上。“简直就是蚊子叮!”他大叫道,接着再次向前逼近,刀子握在了手里,以左侧身子面对对手,身体后倾,最大程度地利用半个屏蔽场保护身体。
这些动作也没有逃过观众的眼睛,尖叫声从家族包厢中传来。菲德-罗萨的助手也在喊叫,问是否需要他们上场协助。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回警戒门。
我将给他们奉上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菲德-罗萨想,场上没有待宰的羔羊,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坐在那里,从容欣赏屠宰的场面。今天的角斗将攫住每个人的五脏六腑,让他们胆战心惊。当我成了男爵,他们会记住这一天,每个人都会因我今天的勇猛而对我畏惧三分。
那奴隶像螃蟹一样侧身前行,菲德-罗萨则缓缓让出地盘。竞技场的沙土在脚下嘎吱作响,他听见奴隶的喘气声,却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
准男爵稳步后退,他闪到右侧,手中第二根钩刺已经就位。那奴隶跃到一边,菲德-罗萨似乎绊了一下,只听见看台上一片尖叫。
那奴隶再一次扑了过来。
上帝啊!好一个勇猛的斗士!菲德-罗萨立即跳开,心里想着。他全仗着年轻人的矫捷身手才保住了一命。但他还是把第二根带钩长矛插在了奴隶右臂的三角肌中。
看台上顿时爆发出刺耳的欢呼。
他们在为我欢呼,菲德-罗萨想。他能听出喝彩声中的狂热,正如哈瓦特说过的一样。他们以前从来没为一个家族斗士这么欢呼过。带着一丝冷酷,他想起了哈瓦特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更容易被你钦佩的敌人吓倒。”
菲德-罗萨敏捷地退到竞技场中央,好让观众看得更加清楚些。他抽出长剑,屈膝蹲下,等待奴隶的冲锋。
那奴隶耽搁了片刻,将第二根长矛绑在手臂上,接着快步追了上来。
让整个家族好好瞧瞧,菲德-罗萨想,我是他们的敌人;让他们一想到我,就想到我现在的勇猛吧。
他抽出短刀。
“我不怕你,哈克南猪。”那角斗士说道,“你的折磨伤不了死人。在你的助手碰我之前,我就会自我了断,但在那之前,我会让你为我陪葬!”
菲德-罗萨狞笑着,抽出涂有毒药的长剑。“来试试这个。”他说,并用另一只手上的短刀发起佯攻。
那奴隶把刀换到另一只手中,向内一转,格挡开准男爵的短刀——那把白手套握着的刀,按惯例应该涂有毒药。
“去死吧,哈克南人!”那角斗士气喘吁吁道。
两人扭打着侧步而行,穿过沙地。菲德-罗萨的屏蔽场和奴隶的半身屏蔽场相交,迸出蓝色的闪光,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来自屏蔽场的臭氧味。
“死在你自己的毒药上吧!”奴隶咬牙切齿道。
他开始用力把菲德-罗萨戴白手套的手朝内扳去,将他认为涂有毒药的短刀朝菲德-罗萨身上刺去。
让他们好好瞧瞧!菲德-罗萨想。他挥下长刀,然而叮当一声,刀砍在了奴隶手臂上插着的长矛上,没有伤到他。
菲德-罗萨只觉一阵绝望,他没想到带钩刺的长矛竟会帮了奴隶,它们成了他的另一个屏蔽场。还有,这奴隶真是力大无比!短刀竟被无情地逼向了自己。菲德-罗萨不得不想到一个事实:一个人也可能死在一把没涂毒药的刀上。
“人渣!”菲德-罗萨喘着大气念出了这两字。
听到这个关键词,角斗士的肌肉听话地松弛了下去,对菲德-罗萨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推开奴隶,在两人间腾出挥舞长刀的空间,接着,涂有毒药的刀尖轻巧一划,在奴隶的胸膛上划下一条红色的口子。毒药立刻造成了致命的痛楚,那奴隶放开了手,踉踉跄跄朝后退去。
现在,就让我亲爱的家族成员好好瞧瞧吧,菲德-罗萨想,让他们想想这个奴隶,他企图把他认为涂有毒药的刀扭转过来刺我,结果呢?让他们想想,一个被送入竞技场的角斗士,怎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最后,让他们时刻记住,他们永远也无法确定我哪只手里会握着毒刀。
菲德-罗萨静静地站着,看着奴隶缓慢的动作。那人迟疑不决地晃动着,每一名观众都辨认出了他脸上神情的意思,死亡就写在那里。奴隶知道自己完了,也知道自己是怎么送命的。不该涂毒药的刀上涂了毒药。
“你!”那奴隶呻吟着。
菲德-罗萨朝后退去,给死神让出空间。毒药的麻痹成分还没充分起效,但奴隶迟缓的动作说明它在慢慢生效。
奴隶摇摇晃晃向前走着,像被一根绳子拉着似的。拉一下,向前摇晃一步,每迈出一步,他的意识里就只有这一步。他手里仍然拿着刀子,刀尖颤动着。
“总有一天……我们……的人……会……杀死……你。”他喘着气说道。
奴隶的嘴悲哀地微微一拧。他瘫坐到地上,浑身一僵,接着面朝下倒了下去。
整个竞技场一片寂静,菲德-罗萨往前走去,脚尖伸入奴隶身下,将他翻转过来,好让观众看清他被毒药扭曲的脸、痉挛的肌肉。但角斗士已经用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胸膛上露着刀把。
沮丧之余,菲德-罗萨微微感到一丝钦佩,这名奴隶竟能战胜毒药的麻痹效果,最后了结自己的性命。钦佩之余,他意识到这里面有一种真正令人恐惧的东西。
令人恐惧的就是使一个人成为超人的力量。
菲德-罗萨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他意识到周围的看台上正爆发出狂热的喧嚣,人们正放肆地欢呼着。
菲德-罗萨转过身,抬头看着他们。
除了老男爵、伯爵和他的夫人,所有人都在吹呼。老男爵用手支着下颌坐在那里深思着。伯爵和他的夫人正盯着他,笑容像假面一样挂在脸上。
芬伦伯爵转身对他的夫人说道:“啊……嗯……一个足智多谋的……年轻人。哦,嗯……啊,亲爱啊!”
老男爵看看她,又看看伯爵,接着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竞技场上。他想:差一点就杀了我的侄儿!愤怒逐渐压倒恐惧。今晚,我将把那个奴隶总管架在火上慢慢烤死……如果这个伯爵和夫人也曾插手于此……
对菲德-罗萨来说,老男爵包厢里的谈话太过遥远,他们的谈话淹没在四面八方兴奋的跺足呐喊声中:
“头!头!头!头!”
老男爵沉着脸,他看到了菲德-罗萨转身看着他的方式。他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气,朝竞技场中站在死尸旁的年轻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给这孩子一颗人头吧,他揭露了奴隶总管的真面目,理应得到这份奖赏。
菲德-罗萨看到了叔叔表示同意的信号,心想:他们以为给了我荣誉,我要让他们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他看见他的助手拿着一把锯刀走过来,准备割下战利品,便挥手让他们退回去,助手们犹豫着,于是他再次挥手重复刚才的指令。他们以为区区一颗人头就算给我荣誉了!他想。他弯下腰,将角斗士交叉放在胸前,抱着弹出的刀把,接着拔出刀,放在他软绵绵的手中。
这些事眨眼间就做完了,接着他站起身,打手势召来助手。“给这个奴隶留个全尸,和他手中的刀一起埋葬,”他说,“他应得的。”
金色包厢中,芬伦伯爵凑近老男爵,说道:“高贵的行为,一个……大胆的壮举。你的侄儿既有勇气又有风度。”
“他拒绝人头,这是对大家的侮辱。”老男爵嘀咕着。
“并非如此。”芬伦夫人说。她转过身,抬头看着四周的看台。
老男爵注意到她颈部的纹理——真正可爱的滑嫩肌肤——如小男孩一般。
“他们喜欢你侄儿的做法。”她说。
坐在最远位置上的人都明白了菲德-罗萨的举动,人们看着助手把完整的奴隶尸体抬走。老男爵看着观众,意识到伯爵夫人的看法是正确的。观众简直发了疯,他们相互击打,又是尖叫又是跺脚。
男爵疲倦地说:“我将不得不下令举行一次盛宴。大家的精力还没发泄完,你不能这样把他们打发走。他们一定要明白,我和他们一样高兴极了。”他向卫兵打了个手势,于是上方的一名仆从立即跑到包厢上,把橙色的哈克南三角旗举起,放下——一次,两次,三次——发出举行宴会的信号。
菲德-罗萨穿过整个竞技场,站到金色包厢下。刀已经入鞘,双臂垂在两侧,人群的喧嚣丝毫没有减弱,他抬高嗓门,冲着上面喊道:“举行贺宴吗,叔叔?”
观众看到了这边的讲话,于是吼声渐渐平息,他们等待着。
“为你庆功,菲德!”男爵冲下面大声说道。他再次命令三角旗发出信号。
竞技场对面,警卫屏障已经撤下,一些年轻人跳入竞技场,向菲德-罗萨跑来。
“是你命令撤掉警卫屏障的,男爵?”伯爵问。
“没人会伤害这小子。”老男爵说。“他是英雄了。”
第一批人冲到菲德-罗萨面前,把他扛在了肩上,开始绕着竞技场游行。
“今晚,他可以不带武器,不穿屏蔽场,独自走过哈克治安最差的街区,”男爵说,“只要有他在,他们会把最后一点食物、最后一滴酒让给他。”
男爵从椅子上撑起身,把一身肥肉安顿在浮空器中。“请原谅,我要先行告辞了。有些事需要我立即去处理,卫兵会护送你们返回城堡。”
伯爵站起身,俯首行礼。“当然,男爵。我们正盼着宴会呢。我……嗯……还没参加过哈克南人的庆功宴呢。”
“是的,”男爵说,“庆功宴。”他转过身,走出包厢的私人出口后,便立即被他的卫兵围了起来。
一名卫队长向芬伦伯爵鞠了个躬。“有何吩咐,大人?”
“我们……啊……先等一会儿……等人群散去后再走。”伯爵说。
“是,大人。”那人弯下腰,向后退了三步。
芬伦伯爵看着自己的夫人,再次用他们的私人密语说道:“你一定也看见了?”
芬伦夫人用同样的密语回答道:“那小子事先知道角斗士没被注射药物。他有过片刻的恐惧,但没有感到惊讶。”
“都是计划好了的,”他说,“整场表演都是计划好的。”
“毫无疑问。”
“是哈瓦特安排的。”
“确实如此。”她说。
“我刚才还命男爵除掉哈瓦特。”
“那是一个错误,亲爱的。”
“我现在知道了。”
“也许,哈克南人马上就会有一个新男爵了。”
“如果由哈瓦特策划的话。”
“他的计划肯定经得起考验,真的。”她说。
“那个年轻人更容易控制。”
“对我们来说……今晚之后。”她说。
“按你预期,引诱他应该不难吧,我孩子的妈妈?”
“不难,亲爱的。你也看到他瞧我的眼神了。”
“是啊,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必须得到他的这条血脉了。”
“的确,很明显,我们必须控制住他。我将在他内心深处灌输一个控制他肌肉和神经的词语,将他牢牢捏在手心。”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你一确定就走。”他说。
她打了个寒战。“当然,我可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生孩子。”
“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人类。”他说。
“你做的都是些容易的事。”她说。
“我也要克服一些传统的偏见,”他说,“瞧,那种相当原始的偏见。”
“我可怜的人儿,”她拍拍他的脸颊,“你知道,这是拯救血脉的唯一办法。”
他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说道:“我相当理解我们所做的事。”
“我们不会失败的。”她说。
“负罪感一开始也有失败的感觉。”他提醒说。
“没有罪,”她说,“在催眠状态下,让菲德-罗萨的灵和肉进入我的子宫——之后我们马上离开。”
“他的叔叔,”他说,“你以前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吗?”
“他很残忍,”她说,“但他的侄子可能会变得更糟。”
“还得感谢他叔叔。瞧,如果用其他方式抚养这小子——比如说,用厄崔迪家族的准则引导他——你觉得怎样?”
“真让人难过。”她说。
“除了这小子,还有那厄崔迪家的孩子,要是我们能同时拯救他俩就好了。我听说过那个年轻人保罗的情况,他是一个可敬的小伙子,是先天血统和后天训练的优良结合,”他摇摇头,“但我们不应该对贵族的不幸过多地悲伤。”
“贝尼·杰瑟里特有句格言。”她说。
“你们对每件事都有格言!”他不满地说道。
“你会喜欢这一句的,”她说,“是这样说的:‘死要见尸;即便见尸亦有可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