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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离婚后患了心病,躲在家里自我封闭,最后只得将养猫视为寄托?
这当然只是绫乃个人的猜测,而且也无从确认真伪。
不过,一想起铃木阳子的惨况,绫乃便感到脊背发凉。
一日上午,通勤高峰时段刚过,西武新宿线的下行电车载着零星乘客悠然奔驰着。窗外绿意盎然,车内洋溢着闲适的氛围。
尽管空位不少,奥贯绫乃却选择站在靠车门边的地方。
她的目的地是狭山市。
这是铃木阳子的户籍地,她死在国分寺的单身公寓“will pace国分寺”,尸体遭家猫啃食,直至昨日才被发现。
目前没有证据能显示此案与他杀有关,因此,绫乃和町田打算朝着“孤独死可能性极高的意外死亡”的方向展开调查。町田负责清查昨天搜集到的物证,绫乃则负责调查铃木阳子的户籍。
现在的户籍管理系统并非全国联机统整,而是由地方政府各自管理。打电话简单询问当然没问题,但除非亲自去当地跑一趟或通过邮寄的方式,否则无法查看户籍数据。从国分寺换乘西武线不到一小时即可抵达狭山市,因此,绫乃决定直接前往。
绫乃从口袋里掏出智能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栏中输入“动物囤积者”。
铃木阳子房内的大量猫尸让绫乃想到了这个词。
她按下搜索键,屏幕上列出几个网站。每个网站她都看过,上面并没有什么新讯息,她一边随意阅览,一边在脑中整理思绪。
动物囤积者。
离婚前,绫乃就听过这个名词。
当时,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有一户人家的住宅被称为“狗宅”,主人之前就饲养了好几只狗,近年来不但狗的数量暴增,家里的卫生状况也明显恶化。
左邻右舍对恶臭与吠叫声提出抗议,邻里协会的干事也要求屋主少养几只,但年约四十的男性屋主不仅置若罔闻,还派狗赶人。
这种恶邻居如果无法沟通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尤其这户人家的屋主是名独居男子,很难通过房东或家人出面劝解。
走投无路的邻里协会听闻绫乃当过警察,旋即找她商量。
在此之前,绫乃的生活圈都在街区的另一端,因此完全没听说过那幢“狗宅”,直到亲眼看见,她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一走近那户人家的水泥围墙,一股强烈的狗味便扑鼻而来,里头还传出“呜——”“汪!”的狗吠声。她从大门的缝隙窥见了院子一角,里头有几个大笼子,好几只狗被链子锁住,四处徘徊。每只狗都瘦得皮包骨,唯有眼睛炯炯有神,显然健康状况欠佳。曾与屋主交涉过的干事表示,屋内与后院都有许多狗,估计有二十只。
“我懂了,这样确实影响邻居的生活质量,而且狗也很可怜。”绫乃告诉干事,“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再过去交涉一次,顺便拍些狗的照片?至少要有十只,这样才能证明屋主饲养了很多狗。”
邻里协会的干事一听,随即重整旗鼓,再访狗宅。尽管又被狗赶了出来,不过这回他拍到了十三只形貌各异的狗。
绫乃带着这些照片前往辖区警局检举了屋主,申请对狗宅进行强制搜索。
日本大部分地区皆采用“化制厂条例”,即如果想饲养十只以上的狗,必须经过首长的许可。“化制厂”泛指将家畜用于食品加工以外用途的工厂,这项法规的目的在于防止不肖业者违法营业。尽管这件案子与法规设立的宗旨扯不上关系,但只要能证明屋主未经许可便饲养了十只以上的动物,警方就能依法强制介入。
而且,其他被勒令停业的化制厂业者也投诉过该屋主,因此,警察立即出动,逮捕了“狗宅”的屋主,狗儿也被移送到了动物之家。屋主最后并没有被起诉,但他似乎终于怕了,赶紧卖房子搬家了。
问题得到了解决,邻里协会对绫乃百般感激。
唯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感到不满,那就是绫乃的丈夫(现在是前夫)。
其实,绫乃也无意隐瞒,只是没有特意找丈夫商量,所以,直到警方强势介入,他才知道“狗宅”的事。
“那个人大概是‘动物囤积者’,简单来说,就是生病了。他真正需要的不是排挤,而是包容吧?你们警方在强行介入之前,难道没想过请社会福利机构帮忙吗?”
那时,绫乃的丈夫提到了“动物囤积者”这个词。
动物囤积者就是指明明无力负荷,却忍不住饲养大批动物的人。日本容易将这类患者当成普通的恶邻,但欧美国家已正视了这种现象,并将其列为与依赖型人格障碍同类型的精神疾病。
许多动物囤积者都有心病,他们在社会上无依无靠,只能借囤积动物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忘却创伤与孤独。药物成瘾者无法停止吸毒,动物囤积者也一样无法停止囤积动物,因此,即使公权力强行介入,他们也很可能换个地方重蹈覆辙。
说起来,那幢“狗宅”的屋主原本只是普通的爱狗人士,但几年前妻子亡故,他和邻居的往来逐渐减少,接着就演变成了动物囤积者。
绫乃的丈夫说得并没有错,那位屋主或许需要治疗与帮助。
可是——绫乃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包容、社会福利,说得倒简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果打打官腔敷衍了事,换来的就是当地住户的噩梦。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叫无辜的邻居忍气吞声?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讲得难听点是排挤,但发生问题时,排除问题根源才是解决方法啊。即使绫乃的方法说不上完美,但应该也不算差。她并不想听这种马后炮。
“你只会出一张嘴,有什么资格说我?帮助?包容?你自己来做做看啊!”
绫乃忍不住大吼。
丈夫一如往常地面露难色,低头说道:“抱歉,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
回头想想,这时两人其实已经貌合神离了。
将青春全部奉献给柔道的绫乃,高中毕业后便成为警察,贯彻日本独有的阶级保守主义。而她丈夫从小在法国生活,直到上初中时才回国,后就读知名私立大学研究所,个性不拘小节,崇尚自由。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彼此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们看上的是彼此个性互补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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