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2/2)
“十五。战争结束的时候。”
“我们在还没长大的时候就成熟了。他——?”
尤塔说:“死了。”
他当然是死了。战后的佳话是这样流传的,所有的抵抗英雄们都是强壮有力、气宇轩昂的类型,他们能用曲别针做出机关枪,而金发的德国人不是趾高气昂地从坦克的舱口探出头望着支离破碎的城市一路碾过,就是疯狂变态地折磨美丽的犹太姑娘。那个男孩符合哪一点?他的出现那么无足轻重,就像和一根羽毛共处一室。但是,他的灵魂里闪烁着人性原初的善良,不是吗?
我们常去鲁尔河边采浆果。我和我妹妹。
她说:“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小。”
那个女人清了清喉咙。“他比同龄人矮。一直是这样。但是他照顾我。他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我这样表达准确吗?”
“非常好。”
水族箱汩汩响,螺在饱餐。这个女人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玛丽洛尔不得而知。房子模型呢?难道维尔纳又回到石窟,把它捡回来了?他把钻石留在里面了吗?她说:“他说你和他总是听我爷爷的广播。你们能在德国听到吗?”
“你爷爷——?”
玛丽洛尔想知道她牵扯出了那个女人怎样的回忆。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大厅里传来脚步声,停在实验室门外。马克斯结结巴巴地讲着没人能懂的法语。弗朗西斯笑着说:“不对,不对,后面的意思是在我们背后,不是在我们的屁股里。”
尤塔说:“不好意思。”
玛丽洛尔笑笑。“正是对我们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孩子们拯救了我们。”
门开了,弗朗西斯说:“夫人,您还好吧?”
“我很好,弗朗西斯。你可以走了。”
“我们也要走了,”尤塔说。她把自己的椅子放回到实验桌下面。“我希望您保留这个小房子。这比我留着它更好。”
玛丽洛尔用手掌撑着桌子。母子两人离开的时候,她想象着大手握着小手的样子,她的喉咙里激流涌动。她说:“请等一等。战后,我叔祖父回到圣马洛卖房子的时候,收藏了一张幸存的我爷爷的唱片。是关于月亮的。”
“我记得。好像有月光?另一面?”
嘎吱嘎吱响的地板,翻腾喧闹的水族箱。螺沿着水草滑行。小房子在她两手间的桌面上。
“请把您的地址告诉弗朗西斯。唱片已经很旧了,但是我会寄给您。也许马克斯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