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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了(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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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那一年里让我最中意的人了。”

“琉奈连续两年成为继承人,只是因为她招父亲大人喜欢,是吗?”妈妈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在五年前和四年前,琉奈姐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让外公如此中意。“您看中她身上的哪一点了?”

“你怎么不问我看上富士高身上的哪一点了啊?”外公白了支支吾吾的妈妈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先说好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可言,硬要说一个标准的话,那就是我当时的心情。”

不知为什么,外公突然“哇哈哈”地发出怪异的笑声。大概他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主导权,因此而陶醉其中吧。

“对了,完全就是看我的心情而定。你们觉得我乱来是吗?嗯?是不是这样啊?是这么想的吧,没错吧?我就是乱来,让我‘一个人做决定’这个方法本身就是乱来。所以我下定决心了,就乱来了,你们有意见吗?哇哈哈哈哈——”

在场的众人被这股恶毒的气势所震慑,还没回过神来,外公的表情又再次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一边喝酒,一边拿筷子夹菜。

尽管费神耗力地给外公当听众,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他的思维。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因此,大家只是埋头默默地吃饭,并不再只跟着喝酒。

“正因为如此,今年我也要新写一份贺年卡,不,写一份遗嘱。为了防止加实寿又在一边插嘴说一些烦人的话,我在这里就先把话说明了,我还没有决定谁是集团的继承人,但是我今晚就写遗嘱,今晚就写。还有,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今年的遗嘱是最后的遗嘱了,也就是说,从明年开始我将不再更改遗嘱。换句话说,今天晚上我写的遗嘱将是我的最终决定。”

妈妈和叶流名三姨相互偷看着对方。“也就是说,今晚在父亲写下遗嘱之前,谁能够博得父亲的欢心,谁就能取得战役的最终胜利。”这种格调不高的决心清清楚楚地印在姐妹两人的脸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必须得确认一下他们本人的意愿才行。再怎么说,这也是最终的决定嘛,虽说做决定并不难,不过要是继承人说自己讨厌经营餐馆的话,那这玩笑就开大了。先从富士高开始吧。”

“是……”看上去完全没有想到外公会在这个场合突然确认意愿,富士高哥哥极为少见地翻了一个白眼,“是!”

“你愿意成为胡留乃的养子,成为我的继承人吗?”

“这个……愿意!”本来只会用干巴巴的声音小声嘟囔的富士高哥哥,突然大声说道。我偷偷看了一眼,原来妈妈在他后背上掐了一把。

“好的。世史夫呢?”

“请您交给我吧!”世史夫哥哥随即发出“哇哈哈”的豪爽笑声,“我一定会让您亲眼看到ed-up餐饮连锁集团的发展壮大。别说是全国了,我一定会让集团遍布整个世界!哇哈哈哈哈,这就是老子,呃,不,我的远景目标。”

“嗯,q太郎呢?”

我本来想婉言谢绝的,不过妈妈的目光正好越过两位哥哥的肩膀朝我射了过来。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回去还不知道会被妈妈骂成什么样呢。妈妈的满口脏话实在不利于我的精神健康。没办法,我只好说道:“那个,今日之事仅凭在下一人之力实难胜任。此事事关重大,今后还需大家齐心协力,在下也当废寝忘食,勤学苦练。今日之事,在下诚惶诚恐,不知所言。”我的回答居然变得和那些无能政治家的发言一样。

“我没听太明白,总之你还是有干劲的吧?”

“所谓干劲,说有亦无,说无亦有。”

“明白了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吗?

“下一个是舞。”

“如果……”舞姐姐照例还是一副和谁闹着别扭的样子。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也不看外公一眼。“如果我能有幸成为胡留乃二姨的养女,那么,我的婚姻大事是不是也是由胡留乃二姨做主呢?”

“不会,没有那回事。”胡留乃二姨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难道说,你觉得我会给你安排一桩政治婚姻吗?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什么少女漫画,小舞尽管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嘛!”

“就是啊。说得没错。当然了,要是像槌矢先生那样事业有成的人,还是不错的。那么琉奈呢?”

“要我继承的话也不错哦。”琉奈姐姐轻描淡写地说道,“‘下一任董事长’这个名头挺帅气的。换句话说,就是一个超级职业女性啊!”

“你怎么还用‘职业女性’这种过时的说法啊。”

“哎呀呀!真是的,我好像被小q给传染了。”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那么,友理小姐呢?”

“董事长,请您见谅,谢谢您的好意。”友理小姐毫不犹豫地,好像要向外公谏言似的说道,“虽说现在在企业继承人的问题上,不拘泥于血缘关系已经成为一种社会风潮,但我觉得董事长还是选择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孙辈来做自己的继承人比较好。”

“是啊,是啊。”这时候,妈妈从一旁探出身来插嘴道。

闭嘴不说话又不会有人把您当哑巴,真是个让人不得安宁的人。

“父亲大人,请您听听我的意见吧。您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一个外人,如果了解他的性情和工作能力,就可以让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是这样的吧?可是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了。因为您不知道这个外人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所以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把另一个外人冒冒失失地引到家里来,让他在家里作威作福。

“特别是最近的一些年轻女孩,她们最没有选择配偶的眼光了。脑袋空空如也,姿色平平。只要遇上一些外表略微俊俏、满嘴甜言蜜语的小混混,一下子就被骗了。要是渊上家的家业——父亲大人您辛辛苦苦构筑起的家业——被这种好吃懒做之徒霸占了,该如何是好呢?这种满脑袋里只有男女私会、卿卿我我的无能之辈只会胡作非为,他们最终会让渊上家的家业毁于一旦的。到时候要是变成这样,可就无力回天,追悔莫及了。”

那一瞬间让我看到了——

那一瞬间,友理小姐脸上的那种“中立表情”骤然崩溃。虽然友理小姐不是那种轻易会对别人产生敌意的人,但被人骂成“弱智色情狂”之后,心里的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了。她杏眼圆睁,愤怒地瞪着妈妈。或许是感受到了那激光武器一般的视线,妈妈立刻闭上了嘴,变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董事长。”

那种把妈妈都吓得心惊肉跳的怒气居然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友理小姐又恢复了她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中立表情”。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怎么也算不上“中立”。

“非常抱歉,我又改变主意了。拘泥于血缘关系的想法果然既滑稽可笑又过时落伍,如果董事长认可我的能力的话,还望您将我的名字加到‘社长养子候选人’名单的末席吧。”

“嗯,非常好。”外公瞥了一眼气得双手直哆嗦的妈妈,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槌矢的意思我也跟他确认过了。”

妈妈的双眼中顿时迸出一道火花。她恶狠狠地盯着槌矢先生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仿佛要把刚才受的气全都撒到他身上似的。而槌矢先生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再这么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你送我的那些新年红包可就不还你了哦。

一直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槌矢先生深得外公的信任。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槌矢先生是个极不好对付的角色。

“这样一来,所有人选的意愿我都一一确认过了。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吧?很好!那么我今晚将会写下最后的遗嘱,明天让宗像律师取走,他会替我一直好好保管的,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这么说……”叶流名三姨虽然满脸堆笑,但是能听得出来她心有不甘。她的样子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有在父亲大人您过世之后,我们才会知道究竟谁被立为正式继承人,是这样的吗?”

“这是当然的了。最重要的是,要是我死之前就让你们知道遗嘱内容的话,那就失去了宣布遗嘱的乐趣。”外公再次“哇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小鸟被绞死前发出的惨叫。“人生的乐趣要放到后面去享受才是。唉,总之呢,最终成为继承人的那个人,不管是谁,相信到时都不会有怨言的。”

“我有事情想问您一下。”富士高哥哥露出少有的认真表情。或许是被妈妈的热情感染了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在外公您驾鹤西去之后不久,那个被您指定的继承人也因为事故而去世的话,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到时候一切就交给胡留乃了。我要是不在了,一切就都交给胡留乃自己决定。”

“如果那时连胡留乃二姨也不幸去世了的话,该如何是好呢?”明明是在新年期间,富士高哥哥却说着这些没来由的事情。不过他说的这些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到时候,谁有决定权呢?”

“那个时候就没有办法了。就当渊上家后继无人,放弃好了。财产啊,公司的经营权啊什么的,就交给律师和董事会他们去商量处理吧。要是胡留乃和她的养子都不在了的话,除了一些留给贵代子夫人的财产以外,剩下的就都捐给慈善团体好了。公司就让董事会他们看着办吧。当然了,到时候渊上家就和公司完全没有关系了。”

“哇——”鬼哭狼嚎一般的悲鸣从妈妈和叶流名三姨的嗓子眼儿里喷涌而出。“那……那个,父亲大人,冒昧地问一下,那个,也就是遗产分割的事情,当然会有……”

“只要胡留乃还活着,她会分到全部财产的五分之二。她的养子会得到五分之二。剩下的五分之一留给贵代子夫人。在这一点上,每一年的遗嘱上都是一样的。”

贵代子夫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只见她若无其事地梳理着蓬乱的灰色头发,而妈妈已经没有心情回头去看她了。

“要是胡留乃和贵代子夫人都死了呢?”

“我不是已经说了嘛,所有财产全部捐给慈善团体。你怎么不会认真听别人说话呢?!”

“等……等一下,稍等一下,请稍等一下!那……那个……那个,我们两个有没有那个,就是那个,也就是说……”

“嗯?你和叶流名不是已经嫁出去了嘛。”

“可是……可是,我们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亲生女儿和亲外孙啊。为什么,为什么一分钱也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外孙留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

外公发出“嘎嘎嘎”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但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连声招呼都不跟父母打,就找了个男人鬼混在一起。结婚的时候不请我,生了孩子以后更是连封信都不写,几十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两个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好啊,我没说不许你们这么做。你们离开了这个家,下定了把骨头埋到大庭家、钟之江家的决心,很有魄力嘛。没关系,反正你们都已经和渊上家断绝关系了,是吧?况且这都是你们自愿的,没人强迫你们这么做。加实寿也是,叶流名也是,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十分了不起嘛!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的决心怎么又动摇了?”

整个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外公依然没有原谅妈妈她们——这个事实仿佛一块沉重的酱菜石[1]一般,重重地砸在大家的心头。外公依然没有忘记妈妈和叶流名三姨当时的所作所为:正是她们抛弃了胡留乃二姨,以及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外公。

当然了,妈妈她们也有自己的不满。

“我们不管喜欢上谁,也不会抛弃这个家啊。”

“你整天就知道去赌,虐待自己的家人,根本就没有尽到当爸爸的责任。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不过,妈妈她们的反驳看上去一点力量都没有。妈妈那双往上吊成三角形的眼睛耷拉成四角形,叶流名三姨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但却忘了装出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便是外公那股怨念的可怕之处。

不,确切地说,那或许不是外公本人的怨念,而是胡留乃二姨的怨念。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脸上依然以笑容示人的只有胡留乃二姨一个人。公平地讲,那确实是一种丝毫不带恶意的笑容。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清澈无比,但这反而更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那股绝望的浑浊湍流。

胡留乃二姨至今仍然怨恨着妈妈和叶流名三姨。

她依然没有原谅抛弃自己、把自己推到精神崩溃深渊边缘的姐姐和妹妹。外公只不过扮演了一个代言人的角色而已,他像一面镜子,将胡留乃二姨的怨恨全都反射了过来。

不过这样一来,事态也就明朗多了。今天晚上,只要外公不在决定继承人人选的最后遗嘱上面写下妈妈或者叶流名三姨孩子的名字,那么,渊上家的财产里就没有一分钱是分给妈妈和叶流名三姨的。在家里的顶梁柱都轰然倒下、经济状况陷入绝境的现在,两家都必须尽一切努力避免事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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