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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调阅,只得到了一条错误信息。它尝试在错误信息对照表里查询这条错误信息,但也没有找到。它犹豫了几纳秒,然后重复整个过程,接着唤醒了区域功能超级管理员。
区域功能超级管理员注意到摆在面前的问题,唤醒它的监控代理,监控代理也注意到了问题。几毫秒后,全船休眠了几年到几百年不等的虚拟电路齐刷刷地恢复生气。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出了严重的问题,但没有一个监控程序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各个层级都遗失了至关重要的指南,在至关重要的指南遗失时应该怎么做的指南也同样遗失了。
许多小软件模块(所谓“代理”)在逻辑通道中跑来跑去,集合、讨论、再集合,很快得出结论:整艘飞船的记忆全都变得支离破碎,问题向上一直延伸到了中央任务模块。无论怎么拷问,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中央任务模块本身似乎都遭到了破坏。
事实上,问题反而变得容易处理了:更换任务模块。飞船上还有个备用的任务模块,百分之百是原始任务模块的复制品。出于安全原因,任务模块必须手动更换,原始任务模块和备用模块之间不存在物理连接。中央任务模块更换之后,它就可以事无巨细地监督系统其他部分的重建工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守保险库的机器人收到指令,从带有防护力场的保险库取出备用中央任务模块,带往飞船的逻辑舱进行安装。
这个过程牵涉到漫长的紧急密码交换和执行各种协议,机器人拷问代理程序,确认指令是否真实。最后,机器人终于满意了,所有流程都正确无误。他们从储藏室取出备用的中央任务模块,带着它走出保险库,随即掉出飞船,打着旋飞进虚空。
对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是第一条重大线索。
继续调查之下,事情经过很快水落石出。一块陨石在船壳上砸出了个大窟窿。先前之所以没有探测到,是因为陨石干净利落地破坏了探测飞船有否受到陨石撞击的处理设备。
首先要做的是封住洞口。结果证明这一点不可能做到,因为传感器看不见洞口位于何处,而应该指出传感器出了故障的监控程序也出了故障,总在说传感器一切正常。飞船只能通过机器人(带着能让飞船看见洞口的备用大脑)显然掉出了洞口这一事实推测出洞口的存在。
飞船尝试理智地思考问题,失败后彻底昏迷了一小会儿。当然,它没有意识到自己昏迷过,因为它昏迷了过去。它只是惊讶地发现星空突然跳动。第三次见到星空跳动,飞船终于意识到自己肯定昏迷过,因此现在必须做几个重大决定。
飞船放松下来。
飞船意识到它其实还没有做过重大决定,恐慌起来,接着又昏迷了一小会儿。再次醒来以后,尽管看不见洞口,但它知道洞口肯定位于什么地方,于是封闭了那个地方周围的全部舱壁。
飞船显然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它断断续续地想着,但它此刻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和怎么去,因此看起来没有必要继续航行了。它从支离破碎的中央任务模块里搜罗出几小块指令的残片,拼起来是这样的:
“你的!!!!!!!!!!!!!!!年任务是去!!!!!!!!!!!!!!!,!!!!!,!!!!!!!!!!!!!!!!!!!!,降落!!!!!!!!!!!!!!!安全距离!!!!!!!!!!监控经过。!!!!!!!!!!!!!!!……”
剩下的完全是无用信息。
永远陷入昏迷之前,飞船必须把这些七零八落的指令传达给比较原始的各个辅助系统。
还必须唤醒全部船员。
但还有一个问题。为了安全起见,船员开始冬眠时,所有人的记忆、人格和各自对任务的理解,都被传入中央任务模块进行保管。船员将彻底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哎呀呀。
彻底昏迷前的一瞬间,飞船意识到引擎也开始失灵。
各种辅助自动系统操纵飞船,载着刚被唤醒、失魂落魄的船员继续滑行,自动系统只知道找个能降落的地方降落,找个能监控的东西监控。
就寻找能降落的地方而言,事情不怎么顺利。系统找到的星球荒凉、寒冷而孤独,离应该温暖它的恒星远得可怜,飞船耗尽了所携带的所有环境重造机械和生命支持系统,把这颗行星——更确切地说,行星上的几块区域——改造得适合居住。附近还有条件更好的星球,但飞船的战略自动机无疑锁定在潜伏模式,因此才选中了这颗最偏僻最不显眼的行星。另外,只有船上的首席战略官才有资格反对,但全体船员的意识都已遗失,所以谁也不知道首席战略官是谁,而就算能搞清楚谁是首席战略官,他又凭什么反对战略自动机的决定呢?
不过,就寻找能监控的东西而言,他们可算是挖到了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