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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齐多尔的时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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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速之客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们中的一个还回过头来,说道:

“记住,你是受监视的!”

几天之后,伊齐多尔收到一封皱巴巴、脏兮兮、贴着外国邮票的信,他从未见过这种邮票。他本能地朝寄信人地址瞥了一眼,读出:亚马尼塔·穆斯卡利亚。

这些文字令他奇怪地觉得似曾相识。“或许是某家德国公司。”他心想。

可这封信是鲁塔寄来的。他一瞧见那歪歪扭扭的孩子气的字体,就猜到了。“亲爱的伊杰克,”她写道,“我如今在很远的地方,在巴西。有时我睡不着觉。我想念你们。可有时我压根儿就不想你们。我有许多事要做。我住在一座非常大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各种肤色的人。你身体好吗?我希望我妈妈也是健健康康的。我非常想念她,可我知道,她没有法儿在这里生活。我在这里想要什么有什么。你别代我问候任何人,甚至我的妈妈也一样。让他们尽快忘记我。亚马尼塔·穆斯卡利亚。”

伊齐多尔一夜无眠到天明。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鲁塔在他身旁的那个时代的画面和气息一齐回到了他的心中。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她的一颦一笑都依次在他的脑海里还原。当阳光射到屋顶东边的窗口时,泪水从伊齐多尔的眼里滚落下来。他翻身坐起,寻找地址:在信封上,信纸上,甚至在邮票下面,在邮票复杂的图案里,到处都找了个遍,但是没有找着。

“我要去找她。我要积攒钱到巴西去。”他大声地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便开始实现安全局的密探无意中向他暗示的主意。他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纸,写道:“请给我寄来广播时刻表。问候。伊齐多尔·涅别斯基。”他在信封上写下了地址:“自由欧洲广播电台,慕尼黑,德国。”

邮局的女职员见到这个地址,脸刷地一下变白了。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一张挂号单。

“我要求同时给我索赔单。”伊齐多尔说。

这是一宗非常简单的买卖。伊齐多尔每月寄出一封这样的信。显而易见,这种信不仅到不了收信者手中,甚至压根儿就出不了县界。每个月他都能收到对这种信件的赔偿金。最后他只往信封里装上一张空白纸。索取广播时刻表已毫无意义。这是赚钱的最好办法。伊齐多尔把赚到的钱放进装过乌龙茶的茶叶罐里。打算用它来买飞机票去巴西。

第二年春天,穿浅色风衣的密探把伊齐多尔带到了塔舒夫。他们用强烈的灯光照射他的眼睛:

“密码!”其中的一个密探说。

“什么‘密码’?”伊齐多尔问。

第二个密探在伊齐多尔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快交出密码!你是怎样把情报译成密码的?”

“什么情报?”伊齐多尔问。

他又挨了一记耳光,这一次更重。他感觉到嘴唇上有血。

“我们用一切可能掌握的方法检查了每一个字,检查了信纸和信封的每一平方厘米。我们把纸揭了一层又一层。我们检查了邮票。我们用放大镜看了几十遍。我们在显微镜下研究过邮票锯齿形边缘和浆糊的成分。我们分析过每一个字母,每一个逗点和句号。”

“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第二个说,他就是那个扇耳光的密探。

“那里没有任何密码。”伊齐多尔低声说,用手帕擦去了鼻子下边的血。

两个男人纵声大笑。

“那好,”第一个密探又开口说,“让我们事先约定,我们再一次从头开始。我们保证对你什么也不干。我们将在审讯记录中写上,说你不是个完全正常的人。反正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看待你的。我们将放你回家。可你得告诉我们,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那里什么也没有。”

第二个密探比较神经质。他把自己的脸凑近伊齐多尔的脸。他喷着一股烟臭。

“你听着,卖弄聪明的家伙。你寄了二十六封信到自由欧洲。在其中的大部分里头只是一张白纸。你玩火。可现在玩出了麻烦。”

“你最好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你是怎样把情报译成密码的。说出来就没事。你便可以回家。”

伊齐多尔叹了口气。

“我看得出,先生们很在乎这一点,可我实在没法儿帮你们的忙。那里没有任何密码。那只是些空白纸。什么也没有。”

这时,第二个密探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对着伊齐多尔的脸狠狠击了一拳。伊齐多尔从椅子上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这是个疯子。”第一个说。

“你记住,朋友,我们永远不会让你过得安宁。”第二个咬牙切齿地说,一边按摩自己的拳头。

伊齐多尔被拘留四十八个钟头。后来看守来看他,一句话没说,便打开了他面前的牢门。

整整一个礼拜,伊齐多尔没有走下自己的阁楼。他把装在茶叶罐里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确定自己已有了一笔真正的款子。反正也不清楚去巴西的飞机票得花多少钱。

“寄信的事结束了。”他终于下了楼,走进厨房,这么对米霞说。米霞冲他淡淡一笑,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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