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2)
今天见到了一些不同的花朵,枝叶更干爽,轮廓更分明,都是些在盛夏开放的品种:像雏菊和金光菊等,季节的脚步正慢慢走向秋天。我和奥芙格伦一起行走时,见到好些花园里零零星星开着这些花朵。我几乎没听她说话,我已经不再信赖她。她对我絮絮低语的一切显得极不真实。对我来说,如今那些话还有何用处?
你可以趁黑夜摸进他房间,她说。仔细检查他的书桌。一定有什么文件、批注,等等。
门是锁着的,我喃喃道。
我们可以为你弄把钥匙来,她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干什么的吗?
但我目前的兴趣已经不在大主教身上。我得竭力不让自己把对他的冷漠显露出来。
一切照旧,尼克说。不要有任何改变。不然会被他们察觉。他吻着我,自始至终注视着我。答应我好吗?千万别出差错。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有了,我说。我觉得有了。再过几个星期就能证实。
我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他就会爱死你了,他说。她也一样。
可这孩子是你的,我说。绝对是你的。我希望他是。
但我们追求的并非这个。
我办不到,我对奥芙格伦说。我太胆小。总之干这种事我根本不行。我会被抓住的。
我连让自己的语气里带几分遗憾都提不起劲来,我竟变得如此懒怠。
我们会救你出去,她说。到情况万分危急,大难临头,真正迫不得已时,我们会负责救援。
但事实是我已不想离开,不想逃跑,不想越境投奔自由。我只想呆在这里,和尼克在一起,在这里我对他触手可及。
对你讲这个,我确实感到自惭羞愧。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却不仅于此。即便到了今日,我仍然认为自己说这件事实际上是在夸耀,里面不无自得的成分,因为它清楚表明了我曾处在何种山穷水尽的极端境地,从而使我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情有可原。多么值得。就像在得了一场险些送命的大病之后,向人们讲述自己大难不死的经历,又像战争中的幸存者讲述有关战争的故事。所有这些故事都一本正经。
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到一个男人,要是放在过去,简直不可想象。
一些日子过后,我变得理智了些,我不再对自己使用爱这个字眼。我说,我不过是在这里为自己创造了某种生存方式罢了。早期移民的妻子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女人,假如她们尚未失去男人。人性是如此容易适应环境,随遇而安,母亲会这么说。人的适应性真是不可思议,只要有些许补偿,对什么都能习以为常。
很快就会有了,卡拉把每月用的卫生巾给我时说。用不了多少日子了,怯生生的笑容中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她知道吗?她和丽塔知道我夜里偷偷从她们的楼梯下去干什么吗?难道是我自己泄漏了秘密,大白天做梦,痴痴傻笑,在自以为没人看见时轻轻抚摩脸颊?
奥芙格伦已经不再对我抱任何指望。她很少再低声说什么,更多的是谈论天气。我并不对此感到遗憾。相反,我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