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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明家的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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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着,在某幢豪宅的百叶窗后面,一位“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这是埃尔多萨因的原话)正拿着剧院望远镜通过小孔观察他。

有趣的是,当他想到那位“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可能正在观察他时,他的脸上露出难过且若有所思的表情,双眼不再盯着女佣的臀部,而是假装因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剧烈的斗争而动弹不得。因为他想到,假如“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看见自己盯着女佣的臀部,会认为他的境况还没有糟糕到需要他的怜悯。

于是,埃尔多萨因期望着“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在看见他积累了多年苦难的僵硬面孔后,随时可能召见他。

这个念头在那天下午越来越强烈,他突然看见酒店门口一个穿着红黄条纹马甲的门童正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他以为那是“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派来的间谍。

门童叫住了他。他跟着他走。他们穿过满是仙人掌的花园,进入一个大厅,他一个人在那儿等了几分钟。整栋建筑一片黑暗。大厅一角亮着一盏灯。钢琴架上的几张乐谱散发出女人的香味。一座大理石女人头像被闲置在挂着紫色亚麻窗帘的窗台上。安乐椅上抱枕套的图案看起来像立体派的绘画,写字台上摆着黑铜色的烟灰缸和五颜六色的木偶。

他在什么时候曾去过此刻出现在他想象中的大厅?他想不起来了。但他看见一个巨大的乌木画框,画面向晴朗无云的白色天空延伸,石膏的光芒照耀着海岸线:一座令人生畏的木桥,巨大的桥墩下面挤满了模糊的人影,点缀着微红的阴影,他们正在血红色的大海前搬运着庞大的包裹,在远处的海边隐约可见石头砌成的码头,锻炉、铁轨和吊车在那里交织。

当艾尔莎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她曾到过那个大厅。也许是的,可是,为什么要去想它呢?他是小偷,是穿着破鞋、领带散乱、外套肮脏的男人;他在街上挣钱,但他生病的妻子却在家里洗脏衣服。那即是他的全部,再无其他。正因如此,“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才会召见他。

埃尔多萨因沉浸在梦境中。由他那伟大且看不见的恩主出资兴建的场景和画面让梦境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埃尔多萨因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与“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的会面上(“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愿意出钱让他进行发明创造),而是像侦探小说的读者那样,跳过书中的“死点”,只为快点看到大结局。埃尔多萨因略过想象中的无聊段落,返回到街上——尽管他一直在街上。

于是,他走过恰尔卡斯街和塔尔卡瓦诺街的交界处,抑或是阿雷纳莱斯街和罗德里格斯·佩尼亚街的路口,突然加快了步伐。

绝望被狂热的希望所取代。

他会成功的,是的,他一定会成功!他将用“忧郁沉默的百万富翁”的钱建起一个电气实验室,专门研究贝塔射线、能量的无线传输和电磁波,以及长生不老术(像某部英国小说里的奇怪人物那样此处作者指的是奥斯卡·王尔德在19世纪90年代深受欢迎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原编者注);唯一的变化是他的脸色将逐渐变白,直到像大理石那样苍白,而他那魔法般的瞳孔闪闪发光,将捕获全世界所有少女的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突然想起,唯一能将他从这可怕的情形中拯救出来的人是“占星家”。这个念头将他脑子里其他所有想法一举清空。也许“占星家”有钱。埃尔多萨因甚至怀疑他是被派来这里进行共产主义宣传的布尔什维克代表,因为他正在筹划一个非凡的社会革命。他不再犹豫,叫了辆车,让司机送他到宪法车站。他在那里买了一张前往坦珀利teperley,阿根廷城市,由布宜诺斯艾利斯负责管辖。——译者注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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