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喜结良缘 佳人侠士 变生意外 红烛青霜(2/2)
三人联骑下山,凌玉燕走在前头,游扬最后。
山路盘旋曲折,那少女快马疾驰,已经转过几个山坳,若然是平地的话,少则她也走出了三里开外了。但在这盘旋曲折的山道上,他们居高临下,还可以看得见她。游扬走在最后,走的是下坡路,亦即是说在三人之中,他所在位置最高,故而他也看得较远,较为清楚。
他看见那少女的坐骑和前面那个黑衣人的坐骑越来越近,不过也还隔着一个山坳,即使是拉成直线的话,据他的估计地还在百步之外。
少女的坐骑正在飞奔,忽地就倒下来,那少女宛如黄鹊冲霄,身形飞起。
少女那匹骏马因何倒毙,他看不见,但以他丰富的江湖经验,也可以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不是因病倒毙,必定是给暗器突然打着的。前面只有那个黑衣人,暗器不用说定是那黑衣人所发。暗器也一定不是飞刀弓箭之类,否则他会看得见。游扬猜测,这暗器倘若不是一颗石子,就是一枚钱镖。
百步开外,飞石毙马,不但要打得准,内力更须极为浑厚才行。倘若不是游扬目睹,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世间竞有如此一个身怀绝技的人。这份功夫,我再练十年,恐怕也不能够。”游扬心想。
凌玉燕虽然看得没有游扬清楚,和那少女隔着一个山坳的黑衣人她也看不见,不过她也猜到几分。啊呀,这位姑娘一定是受了那恶贼的暗算了,咱们快去救她!”凌玉燕嚷道。
她一马当先,孟仲强紧紧跟着她,游扬不敢青定那少女是否受伤,但心里在想:那黑衣人未必就是‘恶贼’,他对玉燕和仲强都手下留情,何况这位姑娘是他的朋友。他击毙她的坐骑,大概是不想给她追上;但这样好的一匹骏马,他居然舍得杀了它,纵然不是‘恶贼’,多少也带几分邪气了。”蓦地想起一个人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莫非、莫非就是……”今日是中州大侠徐中岳的佳期,他不敢想下去,快马加鞭,追上孟仲强。
凌玉燕已经到了那少女的失事”地点了。那少女还没有走,但见她呆若木鸡,一片茫然的神气。
姐姐,你没受伤吗”凌玉燕人未到,先问她。
你是问我吗”那少女道。
凌玉燕笑道:这里只有我和你是女子,当然是问你了。”此时她已看出这少女不像受伤的模样了。
受伤我怎么会受伤”果然,那少女如此回答。
凌玉燕放下心上一块石头,说道:原来你的武功也是这么了得,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了得那个‘也’字指的又是谁人”
凌玉燕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这坐骑不是偶然失足,而是给人打死的吧”
那少女道:不错,是给百步之外飞来的一颗小石子,打破它的脑袋。你还想知道什么”看样子,她似乎不大高兴凌玉燕的多管闲事了。
凌玉燕却不知看人脸色,继续说道:哎呀,这不是弹指神通的功夫吗可惜我只听过有这门功夫,刚才未有眼福见到。姐姐,你年纪和我差不多,那恶贼如此高明的弹指神通的功夫,只能打死你的坐骑,你的武虽然比不上那个恶贼,已是令得我十分佩服了。”
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恶贼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想打伤我”
凌玉燕道:这样横蛮无理的人还不能称做‘恶贼’吗姐姐,你的心地也大好了,你的坐骑是罕见的骏马,纵然他不是存心伤你,打死你心爱的坐骑,你也应该恨他对才对!”
凌玉燕并不是个多嘴”的姑娘,但却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姑娘。她当然也不是傻丫头”,她和游扬一样,早已猜想得到那个黑衣人多半就是这个少女的意中人。
不过这个黑衣人却是她心目中的恶贼”。
因此她就忍不住要劝一劝这个少女了:姐姐,我不知道他是否你的朋友,但这样一个强横霸道的朋友还是少交的好。”
那少女问道: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只想问你,你怎么知道他是恶贼”
凌玉燕从来被人奉承惯了,多多少少也有点小姐脾气”,几曾受过别人如此枪白,不觉满面通红,冷笑说道:不是恶贼是什么。哼,我好心劝你,你一定要把他当作、当作‘宝贝’那也由你。”她本来想说情人”二字,话到口边,却又不忍伤这少女的心,改用宝贝”二字。心里想道:你把他当作情人,他非但不理睬你,还打死你的坐骑,你这不是犯贱吗”
此时游扬和孟仲强都已到了,不过他们两人都没说话。孟仲强向凌玉燕使个眼色,示意叫她不可多言。
那少女冷冷说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好像已经知道了。”说至此处,向孟仲强指了一指,续道:虽然我听得不大清楚,但我已经听见,你们好像是正在谈论他和徐中岳的一件事情。你还骗我,说不知道他是谁”
孟仲强连忙说道:我们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是何人!”
凌王燕正自生气,一时间尚未来得及细想她和孟仲强刚才说过的是一些什么话,她是勒住马头,停在那少女的身旁说话的,那少女忽地身形一起,向她扑来。
凌玉燕已得青城派剑法真传,青城派剑法以快狠见称,可是她刚刚拔剑出鞘,尚未来得及出招抵挡,只听得铮”的一声,她的青钢剑又一次脱手飞去,而且比刚才吃那黑衣人的亏更大,被那少女轻轻一堆,就把她推下马背了。
游、孟二人大吃一惊,赶忙奔来,那少女早已骑了凌玉燕那匹马绝尘而去!他们不知凌玉燕是否受伤,自是不敢去追。
凌玉燕一个鲤鱼打挺”便跳起来,骂道:你这妖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你却偏偏欺负我!”
风中送来那少女银铃似的笑声,说道:大小姐,多谢你的好心,但可惜你刚刚碰上我要找一匹坐骑,你们三人中只有你是女子,我可不好意思把一个男人推下马去!”凌玉燕的坐骑是三匹马中最好的一匹,少女笑声未停,已是去得远了。
游、孟二人见凌玉燕能够施展鲤鱼打挺”这招需要力度甚大的轻功,已经知道她没有受伤了。
这次吃亏是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尤其对陌生人更是不可多管别人闲事!”孟仲强笑道。
我吃了别的亏,你竟然还笑话我。好吧,我就记着这个教训,以后对任何人也不说真心话,包括你在内!”凌玉燕怒道。
孟仲强笑道:我和你可不是外人,你叫我大哥的。”
凌玉燕道:以后不再叫了!”盂仲强好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你失了坐骑,我把我的坐骑给你,你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吧”其实只有两匹坐骑,孟仲强也知道凌玉燕不好意思和他合乘一骑的,当然只好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她了。
游扬说道:对啦,你们别吵了。咱们可还要赶到徐家喝喜酒呢。”
凌玉燕的气平了一些,忽地说道:孟大哥,你刚才的话也好像有点道理。”
孟仲强笑道:我的活本来有理。”
凌玉燕道:你别自己‘臭美’(自己赞自己的意思),我觉得有理的是引用前人所说的那两句老话。”
孟仲强明知故问:是哪两句”
凌玉燕道: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游扬问道:你从这两句老话悟了一点什么,我倒想听听。”
凌玉燕道:我一片好心对她,劝她不要和那恶贼交朋友,她反而抢了我的坐骑。我猜她说的那几点理由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我骂了她的心上人。”
游扬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了,不论对人或是对事,不同的人本来就有不同的看法。”
凌玉燕如有所思,忽地回过头来问孟仲强:那妖女说咱们已经知道那恶贼是谁,原因是她听得咱们谈论那人和徐中岳的一件事,我记得她未来之前,咱们正是在谈论飞天神龙的,对不对”
盂仲强道:不错,我猜疑那黑衣人或有可能是飞天神龙,你说是不是!”
凌玉燕吃一惊,说道:难道那恶贼真的是飞天神龙,他去徐家,为的不是喝徐大侠的喜酒,而是存心去闹事的游大哥,飞天神龙和徐大侠那次比武的事情你都没有说出来呢,究竟是怎样”
游扬说道:现在不必说了,赶到徐家去看个明白就行!”
凌玉燕大吃一惊,说道:如此说来,那黑衣人当真是飞天神龙”
游扬说道:我又没有见过飞天神龙,我怎么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咱们都应该赶紧去徐家了。再迟,恐怕就赶不上看新人拜堂啦!”
凌玉燕讷讷自语:我倒希望他真的是飞天神龙,他纵有三头六臂,到了徐家,料想他也一定是吃不了兜着在!”她吃了黑衣人的亏,当然是巴不得徐中岳替她出一口气。
可惜他们已是赶不上去看新人拜堂人,他们被耽搁了一段时间,游、孟二人合乘一骑,在山路上跑得慢了许多、
不过他们虽然错过看新人拜堂的热闹,却还赶得上看一出好戏。
飞无神龙到了
鼓乐喧天,花轿临门。
楚大舒和鲍令晖、郭元宰等人都挤在人丛里看热闹。
那个顺风耳”申公达更不用说,早已挤到前面,充当徐府的办事人员,义务帮忙维持秩序。
新娘子由她的舅父扶出轿门了,新娘子虽然红帕蒙着面,那轻盈的体态,已是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眼光,也引起了不知多少人的忌妒。男客妒忌徐中岳第二次结婚,居然还能够娶一位可以做他女儿的洛阳第一美人;女的却妒忌新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得这样一位有财有势,而且又是名震江湖的好夫婿。
鲍令晖和郭元宰则都是心里不知一股什么滋味,鲍令晖还好一些,他感慨的只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虽然他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萧郎”。郭元宰则更为尴尬,昔日的意中人,不过片刻就要正式变成他的师母”了,以后见面,那多不好意思。
正当喧哗停止,大家都在看着新娘步入礼堂之际,后堂忽地传来尖锐的声音,是一个尚带几分童音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的娘亲早已死了,要我磕头,我也只能向娘亲的灵位磕头。”
新郎徐中岳尴尬之极,脸都气得通红了,因为说话的是他的女儿,年方十六的独生爱女徐锦瑶。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谁都不便开口说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更加听得清楚了。
接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小姐,你就委屈点儿吧。你不愿磕头,给新妈妈斟一杯茶也是应该的。”
原来徐家虽然不是诗礼传家”,但徐中岳成为洛阳的首富之后,却是要讲究知书识礼人家的规矩。原定的礼节是在他拜堂之后,女儿要出来叩见新母亲的,那个老妇人是徐锦瑶的奶妈,此际正在劝她。
哪知徐锦摇非但不肯磕头,连斟茶都不愿意。她说:我为什么要给她斟茶,我一向叫她做雪君姐姐的。”
也怪我平日把这丫头宠坏了,真是不懂事!”徐中岳心里生女儿的气,可是在这种场合却又不能进去骂她。
新娘子姜雪君的头俯得更低了,鲍令晖和郭元宰都在暗暗为她难过。
幸好赞礼的知机,高声叫道:奏乐!”八音齐奏,掩盖了内堂的吵闹。
姜雪君的舅父把她领到新郎面前,说道:徐大侠,我把甥女交给你了。”
赞礼唱道:新人升堂,一拜………‘天地”二字尚未说出来,忽听得有人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且慢!”
这霹雳似的一声大喝把喧天的喜乐声压了下去,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只见挤在礼堂内外的宾客幌如波分浪裂,每个人都感到有一般力道向他推来,不由自主的让过一边。
那个人走进礼堂,走到了新郎和新娘的身边了。
是个戴着阔边帽子,披着一件有套头”的黑斗篷,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的黑衣人。
这霎那间,不同身份的人,各自作出不同的反应。
新郎徐中岳呆了一呆,看来他已是满面怒容,但当他一接触到那黑衣人目光的时候,却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不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而且赶快把新娘子拉开,闪过一边。
另外两个人则已同时出手。
这两个人,一个是男傧相,名叫铁力夫;一个是担任赞礼的,名叫王殿英。
铁力夫人如其名,有一身横练的外功,掌可开碑,力能扛鼎。
王殿英是八卦掌的掌门,别看他身形枯瘦,外貌也很斯文,内功之纯,出手之狠,早在他身任掌门之前,已是名播江湖。王殿英明声细气的说道:今日是徐大侠佳期,请阁下别来搞局!”说话说得很快,出手更快。
铁力夫则根本没有说话,一声大喝,双掌已是一齐向黑衣人猛力推去。
做大媒”的剪大先生坐在证婚人的座位,本来亦已站起来了,似乎也想出手,但终于没有出手,要是有人留心看他面色的话,可以察觉他的外貌虽然镇定如常,眼眉却跳了几跳。他不出手,也不知是否他认为铁、王二人已足以对付恶客”还是他的心中亦有一丝俱意。
但此时此际,哪还有人注意他的脸色,虽然他是宾客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武林名宿。
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注视那黑衣人,看他如何应付两大高手的联合出击
结果立即揭晓!
铁力夫的铁掌力能开碑裂石,王殿英的八卦掌亦是兼有分筋错骨之能,在他们出手的那一霎间,几乎所有的人俱是如此想法:这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若不是给铁力夫摔成一团肉泥,就是给王殿英拆了他的骨!
哪知心念未已,谜底便已揭开,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见铁力夫那铁塔般的身躯飞了起来,飞出礼堂,这才摔了下来,骨碌碌的滚下二十四级的石阶。
虽然没有给摔成一团肉泥,却已碰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哼哼卿卿的爬不起来了。
王殿英表面看来似乎较为好些,他好像醉汉似的,脚步歪歪斜斜,退出了六七步,不过撞翻了两个人,便即稳住身形。
但其实他吃的亏却是比铁力夫更大。
站在他身旁的恰好是他的好朋友----梅花剑的掌门人梅清风,眼光一瞥,禁不住就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哎呀,你的手、手指……”
王殿英左手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三根指头当中的骨节都已断了。
他是擅长于使用分筋错骨的功夫的,这门功夫全凭指力,断了三根指头,左掌已是不能再用这门功夫,只凭右掌,功力最少打了一半折扣。
铁力夫伤得虽然不轻,但还是皮肉之伤,王殿英则几乎已被废了一半武功!八卦掌的功夫虽然还在,但少了三根指头,也是大打折扣了。
王殿英是有数的武林高手,对方似乎尚未还手,他已伤成这样,满堂宾客,无不大惊,也无不暗暗为他惋惜!梅清风连忙替他敷上金创药。
殊不知众人为他惋惜,他自己却暗暗叫了声侥幸!”要不是他缩手得快,右掌只怕最少也要断了两根指头。
这霎那间,除了惊呼的声音之外,没人敢再说话。
有一个人终于大着胆子开口了,这个人就是以包打听”闻名武林的顺风耳”申公达。
他是躲在两个身材比他高大的客人背后说话的。
你是什么人,有胆搞局,为何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其实每个人都想知道这黑衣人是谁,不过是由他说出来罢了。
问这样的一句话本来不算冒犯”,但申公达却也只敢缩在别人背后,他说那黑衣人不敢露出本来面目”,等于自我嘲讽!
若在别处,他还不敢这样大胆抢着发问的,但在此处,他想剪大先生和新郎徐中岳都还未曾出手,黑衣人纵然厉害,料想也敌不过他们。众人不敢说话,他敢说话,这正是讨好徐中岳的机会。
只听得那黑衣人哼了一声,伸出手来,朝他说话的方向虚拍一掌。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问我来历。”黑衣人一掌虚拍,冷笑喝道。
挡在申公达前面那两个人,突然感觉一一力道推来,不由自主的各自闪过一边。
他们一闪开,申公达就首当其冲了,他连闪避都已不能。
只见他身形飞起,呼呼风响,从众人头上飞过,摔出了门外。不过摔得也还不算很重,只是摔掉了两齿门牙,头上受了一点轻伤。
黑衣人冷笑道:我最讨厌喜欢吹牛拍马的人,念你并无大恶,只要你两齿门牙,叫你以后不敢多嘴”礼堂的门口还是站满人的,他却好似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外面的申公达。
他出手就能伤着只是自己所要惩戒的人,而且算准了只是打掉了的两齿门牙,他这劈空掌刀的运用之妙,当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令得众人无不张口结舌。
不过,在他惩戒了申公达之后,他自动的露出本来面目了。
他除下斗篷,拿下帽子,众人见了他的本来面目,不禁又是一惊。
这次令得众人吃惊的,不是他的武功,而他的年纪。
他是一个相貌颇为俊秀的少年,额角虽然有一道三寸多长的刀疤,淡淡的刀疤对容貌并无多大影响。看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年纪,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在众人心目之中,本来都是以为有这样高明武功的人,最少也应该在四十开外的。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年轻!难道他在娘胎里就练武功,否则焉能有这样深厚的功力”
嘿,果然是你”新郎徐中岳道。他倒不显得怎么惊诧。
飞天神龙,你来做什么少”做证婚人的剪大先生说道,他也没有惊诧,不过却皱起了眉头。
卫天元今日特来赴徐大侠之约”黑衣人道。
这三个人几乎是同一个时候说话的!
飞天神龙”这四个字从剪大先生口里说出来,满堂宾客无不耸然动容!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见过飞天神龙”的真面目,也没谁知道他的真姓名。
如今是知道了也见到了,但想不到是在这种场会见着这个江湖上闻名胆量的大魔头”,大魔”竟是个英俊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场骚动很快就过去了,全场鸦雀无声。
飞天神龙卫天元面对着剪大先生,冷冷说道:剪大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何而来”
三年前飞天神龙被中州大侠打败,以至被逼退出江湖的消息”,顺风耳”申公达当作秘闻”,其实是早已在江湖传播开了,许多人都知道的。
因此这些知道此事”的人,都以为飞天神龙是特地挑选这个日子来报仇的。
他们虽然震惊于飞天神龙的武功,但一想到他本来是中州大侠的手下败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何况,还有一个剪大先生!
剪家是有数的武学世家之一,剪大先生名千崖,他的弟弟名一山。兄弟二人性情大不相同,哥哥喜欢在江湖上行走,替人排难解纷。弟弟则株守家园,极少在江湖出现。不过,他们各自所练的独门武功,据说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剪千崖练的是阴阳五行掌”,右掌发的是阳刚掌力,左掌发的是阴柔掌力。三十阵前,曾与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印证武功,打成平手。剪一山练的混元气功,据说更为厉害,有千崖不如一山”的说法。不过剪千崖的武功许多人见过,剪一山的武功只是得之传闻,或许有人见过,但在场的宾客则是没人见过的。
由于他们兄弟在武林的崇高地位,因此人们都只是称呼他们做剪大先生”、剪二先生”来表示尊敬。而且由于剪大先生”经常替人排难解纷,江湖上虽有千崖不如一山”的说法,人们对剪大先生的尊敬更多。
徐中岳的亲友恃着有剪大先生在场,他是大媒,不用说当然是站在新郎这边的。这些人惊魂稍定之后,就纷纷出来指斥了。
有人故意问徐中岳:徐大侠,真的是你约他今天来的吗”
徐中岳没有回答,只是苦笑,摇了摇头。
另一个跟着就说道:好呀,姓卫的,你说是特来赶约,是赴谁之约”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用意当然是在于先占着道理,然后才名正言顺的对飞天神龙鸣鼓而攻之!
飞天神龙没有理睬他们,仍然面对着剪大先生说道:剪大先生,我和徐中岳所订的约会,你是当面在场的证人。你总不至于认为我是不该不请自来吧。”
剪大先生好像甚是为难的神气,搔了搔头,说道:不错,这个约会的日期并无限制,是可以由你自定的。不过,你挑今天来,这个,这个……”
剪大先生似乎是觉得自己不便开口的神气,这个、这个……”欲说还休。
不过,底下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大家也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立即有三个人出来替他说话,一个是梅花拳的掌门人梅清风,一个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印新磨,一个是武当派四大弟子之一的叶忍堂。这三个人都是中州大侠徐中岳的好朋友。
对啦,今天是徐大侠的成婚吉日,你故意挑选这个时辰来和人家约会,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吧”梅清风道。他是个外圆内方的人,说话不卑不亢。
对啦!你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人家拜堂成亲。你一定要徐大侠践约的话,徐大侠肯答应,徐大侠的亲友也不肯答应。”印新磨道。他虽然曾经在少林寺念经礼佛,火气却是很大。
”我不知道你们这个约会究竟是什么约会,但看在这许多来喝喜酒朋友的份上,请你考虑考虑,是否可以把约会改期。”叶忍堂道。他人如其名,虽然对飞天神龙的搞局”,心里极为不满,倒是颇能沉得住气。
但不管他们说话的语气各自不同,飞天神龙却是一个都不理睬。
他仍然面向着剪大先生,缓缓问道:枯禅上人和一瓢道长来了没有”
都没有来。”剪大先生道。
那么,当着在场的三位证人,如今在此处的就只有你了”
不错。我是媒人,不能不来。”
剪大先生外表仍是十分镇定,但即使是脾气最暴躁的印新磨亦已感觉得到,他是有了几分害怕,害怕他们不能阻止的一件意外事情要发生了。
印新磨怎样想也想不到连剪大先生也害怕飞天神龙的,他的火气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不敢再咆哮了。一切喧哗又再归于寂静。
剪大先生!你在武林德高望重,我尊敬你就像尊敬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和崆峒派的一瓢道长一样。所以当日我才同意你们三位做公证人。”飞天神龙说道。
剪大先生苦笑道:卫老弟,多谢你看得起我。”
他竟然用这种亲切”的口吻,称呼一般人都认为是大魔头的飞天神龙做老弟”,满堂宾客不禁又是一怔。是不是剪大先生客气”得过份了一些呢但谁也不敢说话。
飞天神龙继续说道:公证人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的,我也相信你不会偏袒徐中岳,虽然你正是他的大媒。”
剪大先生道:这样说,你是一定要他今日践约的了但我可不可以问……”
飞天神龙道:你不必问我什么原因,我只问你,我有没有权今天来”
剪大先生只好承认:你有”
飞天神龙说道:那么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是特地挑选今天来的。枯禅上人和一瓢道长不在此处,今日只有再麻烦你一次了”
剪大先生苦笑造:刚才我是以男家证婚人的身份向你求情,希望你把约会改期,你既然不肯答允,那么我现在只好以当日公证人的身份,再给你们做一次比武的证人了”
比武”二字,终于从剪大先生口里说了出来,等于证实了这两年来在江湖上流传的秘闻”,众人心里俱是想道:原来这飞天神龙果然是来报仇的!”不觉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兴奋的是三年前那次嵩山之战,他们没有眼福看到,现在则是又有好戏可看了。担忧的是:隔别三年,中州大侠是不是还有把握战胜飞天神龙呢甚至有人怀疑他们听到的所谓秘闻”,未必全是真的了。”
如果飞天神龙那次嵩山之战果然是一败涂地,而且已经被逼立誓退出江湖的,他如何还能大摇大摆的特地选择这个徐中岳结婚的日子,跑来徐家,在各方豪杰之前亮相”身为当日公证人之一的剪大先生也早该指责他了。
但剪大先生却承认他有权选择任何日子,来找徐中岳践约”,众人虽然尚未明白内里情由,亦都隐隐感觉得到,当年战败的一方恐怕未必是飞天神龙了!
飞天神龙得到了剪大先生明确的答复之后,这才回过头,缓缓说道:本来这个约会只是我和徐中岳之间的事情,不过要是他的亲友哪个看不顺眼,硬要替他出头,我也愿意奉陪。但无论如何,我和徐中岳今日的约会还是不能取消的”言下之意,他是有绝对的把握,一出手就可以打发那些硬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
刚才口气最硬的是印新磨,飞天神龙说话之际,目光缓缓的从梅清风、叶忍堂身上扫射过去,最后停留在印新磨身上。
印新磨锐气已经大挫,俱不能不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约会是什么约会,但徐大侠今天是新郎,我可不愿意他受到干扰!……”
飞天神龙道:你不愿意,那又怎样。”
印新磨硬着头良说道:徐大侠,这个约会可不可以由我先接”字未说出来,只见徐中岳已是昂然说道:这个约会是我和卫天元所订,是生是死,徐某一力担承。各位亲友的好意我心领了”
果然不失中州大侠的身份,众人听了,掌声雷动。但听他说得这样严重,亲友们则是不禁更增忧虑了。
掌声中许多人窃窃私议,不知这是什么约会当年比武的结果如何如今又将怎样比武许多人都忍不住好奇心,希望能够知道。
待掌声停息之后,飞天神龙缓缓说道:剪大先生,请你说一说这个约会的来由,好让在场的各方豪杰知道我并非无因而至”
剪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份内所应为,不劳卫老弟嘱咐。”心想:要是不先说个明白,待会儿徐大侠按他划出的道儿,那是只有捱打的份的,只怕大家更会起哄了。”
顿时鸦雀元声,众人屏息而听。
为了避免引起徐家亲友的干预以至枝节横生,剪大先生说得颇为仔细。
三年前徐中岳与卫天元约定在嵩山比武,经过他们双方同意,在场的公证人共有三位: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崆峒派的掌门一瓢道长和我。
他们的比武是讲好了分三场以决胜负的。”
他是用公证人的身份说话的,故此把客套的称呼都省略了,对双方都是直呼其名。
说了这段引子”,他好像回忆当日之事,心中犹有余悸。顿了一顿。
这三场比武,比的是什么”心急的已忍不住发问了。
剪大先生继续说道:第一场比暗器,第二场比掌,第三场比剑。不过他们所订的规矩有点特别,认真说来,不能算是双方面你来我往的比武,而且虽然分为三场,却有可能比了一场就告结果,也有可能再比一次,共比六场,也分不出胜负。”
徐中岳以暗器、剑、掌并称三绝展骨钉、蹑云剑法、大摔碑手,每一样都足以称雄江湖。众人听了,不觉都是心里想道:比的都是徐大侠的看家本领,那次比武,徐大侠纵不能胜,恐怕也决不至于落败的了。”但听了剪大先生对规矩”的解释,大家却又都是感觉莫名其妙。
梅清风道:何以会有这样古怪的规矩,剪大先生是否可以解释得更加清楚一些”
剪大先生道:是这样的,比武分为攻守两方,第一次的三场比试,均由攻方发招,守方不能还手,如果第一场比试,守方就给对方的暗器打死或打伤,比试当然就不能继续进行,只能宣告攻方得胜了。
如果接了第一场,第二场比剑,攻方在公证人从一数到十时,可以连发三招,若然还是刺不死守方,第三场比掌,攻方只能击对方一掌,守方倘若也能避开,那么第一次的比试就告结束。”
但这只是第一次的比武结束,并非胜负已决。
第二次比武,由原来的守方变为攻方,依照上述规矩,日期地点,可以由他来定。倘若这三场比武,他的对手也都能够应付得了的话,整个比武就宣告以和局终场。
要是在六场比试之中,双方都曾在某一场受过伤,而所受的伤并非完全消失抵抗能力的话,那就由公证人决定谁人所受的伤较重来决胜负”
这真是别开生面的比武,是每一场都有性命之危的比武。众人听了,无不骇然!
印新磨冷笑道:第一次的三场比武,想必是这位飞天神龙卫先生作攻方了”
剪大先生淡淡说道:刚刚相反,那次比武,我三个作证人的本来要用抽签的办法决定先后的,卫天元自愿礼让,由徐中岳先生作攻方”
剪大先生把事实说了出来,徐家亲友相顾失色,徐中岳的脸色也不由得青里泛红!
楚天舒故意问道:卫天元自愿礼让,徐大侠也自愿接受吗”说到大侠”二字,声音特别提高,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徐中岳有关大侠的身份。
这次连印新磨也不敢作声了。只有三两个要靠徐中岳混饭吃的徐家门客,躲在大门外远远嚷道:为武林除害,本来就该心狠手辣,何须讲究什么客气”
楚天舒笑道:卫天元是否为害武林,姑且不论,但这几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有便宜可占为什么不占但只怕徐大侠虽然占了便宜,结果也还是得不到什么便宜吧剪大先生,请你继续把三场比武的结果告诉我们”
他这一番说话,显然已是有几分帮飞天神龙的了,徐家亲友当然听得极不顾耳,但在此际,谁也不愿节外生枝,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更多的则是像楚天舒一样,抑制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第一次那三场比武的结果,于是喧哗又再归于寂静。
剪大先生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开始讲述三场比武的经过。
第一场是暗器,规矩是只许发一次,但不限数量。对方只能动手,不能还手。”
叶忍堂问道:动手和还手有什么分别”
剪大先生说道:还手是攻击性的,动手是防御性的。比如说你可以用手来接暗器,但接了对方的暗器,却不能用来反打对方。你也可以用劈空掌力打落暗器,但不可以冲出现定的距离之外,用掌力伤害对方。”
叶忍堂道:规定的距离是多少”
剪大先生道:三丈之遥。”
叶忍堂点了点头,说道:这很合理。”要知在三丈之外发出的劈空掌力,打落了对方的暗器,还能伤及对方。那即是表明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根本无须比下去了。
飞天神龙道:剪大先生,你似乎说漏了一点。”
剪大先生道:是哪一点”
飞天神龙道:假如比暗器这一顶,彼此都是并无伤损,不用劈空掌力而能闪躲或接了对方暗器的较胜一筹。”
剪大先生说道:不错,记得当时我们三个担任作证的考虑,都尚未周全,这一点是徐中岳提出的。”
无须画蛇添足,众人已是懂得徐中岳提出这条规矩的用意,当时他是攻方,要是飞天神龙不用劈空掌力,他也一样可占便宜。因为他是练蹑云剑”的,蹑云剑”以轻灵飘忽见长,身法步法亦是如此,用来躲闪暗器,他有人所难能的本领。
不过立即也有人想到,飞天神龙敢于同意他的主张,那次比试暗器,飞天神龙恐怕未必曾用劈空掌力了。
果然便听得剪大先生继续说道:第一场比试暗器,徐中岳双手齐扬发出了十三枚透骨钉,卫天元并未使用劈空掌。他接了七枚,闪开三枚,另外三枚则打着了他!”
徐中岳的透骨钉专打人身要害穴道,江湖上能够一次发出七枚透骨钉的人已经极少,同时而能发出十三枚的,许多人根本连听也未听过。
徐家亲友听得徐中岳有三枚透骨钉打着对方,尽都松了口气。
不料剪大先生接下去的那句话却是说道:三枚透骨针虽然打着了卫天元,可连他的衣裳都未破损”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耸然动容。有些见识较浅的年轻一辈弟子悄悄问他们师长:听说徐大侠的透骨钉能够打进人家的骨缝,怎的连飞天神龙的衣裳都未能够刺穿这是妖法,还是武功”
被问的师长面红耳赤,讷讷说道:当然不是妖法,这、这是……”到底是什么武功,他也说不出来。
楚天舒恰巧站在他们的旁边,微笑说道:这门功夫叫做沾衣十八跌,练成这门功夫的人,别人出手一沾着他的衣裳,立即就会跌交。共有十八种跌法,所以叫做沾衣十八跌。”
那弟子道:如此说来,沾衣十八跌,跌的乃是人呀”
楚天舒道:不错,一般武学之士,能够练到这个地步,已是极之难得的了。但还有更高的境界,不管是人是物,沾衣即跌。至于震落暗器,是否也有十八种不同的方法,那我就不知道了。”
飞天神龙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微微一笑,面向剪大先生说道:剪大先生,你太过给我脸上贴金了,其实我的衣裳还是破了一点的。”
说至此处,他翻起衣袖,指给剪大先生看,说道:这是我接七枚透骨钉之时,给其中一枚刺破的小孔,只因它比针孔还小,后来我方始发现。”
透骨钉的体积要比针大得多,要是给透骨钉刺穿,决不会小如针孔。但在场的不乏武学行家,一想便即明白其中道理,那枚透骨针当时其实并未刺穿飞天神龙的袖子,不过徐中岳是以深厚的内力发出暗器,其中一枚,沾衣之际,那股内力可能尚未完全消失,钉尖轻轻碰着,布质稍稍受损,后来方始出现小孔的。这只能证明飞天神龙的沾衣十八跌”功夫还有一点点暇疵,却还不如飞天神龙自己所说之甚。
飞天神龙继续说道:为了比赛公平,我特地穿了当日那件衣裳,请证人明察。”
剪大先生道:好,多谢你指出我当时失察之误,我记下来了。假如待会儿你发暗器打中徐中岳,徐中岳衣裳全未损破的话,那就只算你输了。”
飞天神龙道:不错,这句话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在众人心目之中,飞天神龙本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的,但经此一来,不少人已在暗暗怀疑以前所听到的有关飞天神龙的坏话,究竟是有几分可靠了,甚至有人在想:比起有中州大侠之称的徐中岳来,他似乎更多了几分侠气。
剪大先生道:现在再说第二场的比剑,徐中岳连发三招,这场可是似乎连你的衣角都未沾上了,不知我说得对否”
飞天神龙说道:徐大侠的剑法高明之极,那天我能够避开,实属侥幸。”间接证实了证人所说的话。
徐家亲友不禁又是相顾骇然,要知徐中岳的蹑云剑”以轻灵飘忽见长,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未沾着,这飞天神龙的武功岂非深不可测
徐中岳愤然说道:你的身法比我的剑法更快,那也用不着夸口了。”
飞天神龙庄容说道:不,我是真心佩服你的剑法,你的剑法已经达到举轻若重的境界。轻灵之中而能力透剑尖,要是刺着我的身体,无论如何,我是难以避免受伤的。只可惜你在轻重之间,用得还不够恰当,要是稍减两分内力,出剑就可以快得多。如此一来,你纵然不能令我重伤,也可以令我受点轻伤。”
在场的剑术名家,一听就懂。料想徐中岳当时是因为占了攻方”之利,故此一出手就想制飞天神龙的死命,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内力加强,本来应该说得轻灵翔动的剑变成了重兵器,速度就减弱了。
徐家亲友心里想道:你现在才指出他当时的错误,这不是卖口乖么这次比武,是你做攻方,他根本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于是有人便即说道:我们只想知道比武的经过,徐大侠的剑法如何,似乎不必你多加议论了。”
飞天神龙说道:不过我还想多说一句,因为徐大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讽刺他,所以我必须补充剪大先生说漏的一点,证明我的确佩服他的剑法。”
剪大先生道:我说漏了哪一点”
飞天神龙道:认真说来,我只不过接了他的两招半。”
徐中岳面红耳赤,说道:无须你替我挽回面子,实际我已经出了三招。”
楚天舒情知飞天神龙的话里定有文章,笑道:徐大侠,他说少接半招,这是对你有利的呀。而且这对证人的判定胜负亦是有关系的,似乎应该让他说出来才合规矩。”
剪大先生说道:今日的比武,只有我一个公证,我必须严格做到不偏不倚的地步。既然有人欲知详情,那就由我说吧。不错,徐中岳是用了三招,但第三招由于卫天元退得太快,徐中岳煞不住势,只使了半招,后半招刺空,剑尖插进一棵树内。卫天元躲到大树后面,虽然有点取巧,却不算犯规。招数算是三招可以,算是两招半也可以。但卫天元既然愿意当作两招半,我就如他所请,待会儿要是他用到三招,就算他输了。”
徐中岳忽道:我愿意算作三招!”
卫天元道:不行,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事实上我只接了你两招半,后半招是那棵大树接的。”
徐中岳道:不,不,还是算作三招的好”
本来算作两招半”是对徐中岳有利的,如今双方都不愿意占对方便宜”,倒有点像是君子之争”了。有的人心里想道:徐中岳毕竟也还不失大侠风度。”有的人心里想道:说到比暗器那场,飞天神龙自动说出对他的不利之处,徐中岳号称中州大侠,要是不表现一点君子风度,那岂不是给‘魔头’比下去了嗯,他是被迫如此”
剪大先生皱了皱眉,说道:双方各执一辞,这倒叫我难以评定了。”要知他刚才所说:招数算是三招可以,算是两招半也可以。”乃是模棱两可的评定”,却没想到双方都不愿占便宜”。
楚天舒说道:剪大先生,依我之见,只须你把比赛的经过都说出来,那就无需拘泥,于是三招还是两招半了。”
印新磨道:第二场的比剑经过不是已经说完了么,徐大侠已经愿意当作是出了三招,没有伤着对方”他明知这个结果”是对飞天神龙有利的,但一想楚天舒决不会帮徐中岳说话,只怕还有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楚天舒道:你又不是证人,你怎么知道这场比试的经过已经说完了”
果然只见剪大先生的神色显得似乎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不错,是只能把事实作为比较的根据,不能让任何一方自愿吃亏。徐中岳的第三招,长剑插进了大树,而且收势不及,人也碰上了。”
楚天舒故意不厌其详”的发问:碰上了什么”
剪大先生道:碰上了大树,徐中岳的头碰出了一个肉瘤。”
楚天舒道:流血没有”剪大先生道:这倒没有。”
徐中岳羞得无地自容,面红直到耳根,众人这才知道,他为什么抢先承认愿意当作三招”的缘故,那只是为了避免证人说出他最后那半招的狼狈模样。
楚天舒道:对啦,这就完全清楚了。要是待会儿卫天元连出三招,他的剑非但没有刺着徐中岳,反而使自己碰得头破血流的话,那才能算是他输了。对吗”剪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跟着说第三场的比掌,这一场说得很简单:徐中岳击了卫天元一掌,卫天元被他一掌打着背心,但受伤的是徐中岳”
楚天舒道:伤得如何”
剪大先生道:不算很重,吐了一口鲜血。”
他故意轻描淡写,满堂宾客已是耸然动容!要知徐中岳以剑、掌、暗器并称,尤以大摔碑手掌力最为厉害,谁也想不到他伤不了别人反而伤了自己。
议论纷纷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三年前在嵩山那场比试原来如此,怪不得游大哥说不出结果了。唉,但前半场的结果如此,后半场的结果已是可想而知。”
原来在剪大先生开始讲述第一次的三场比赛之时,崆峒派名手游扬、昆仑剑客孟仲强和青城女侠凌玉燕这三个人刚好来到。说话的这个女子就是凌玉燕了。
凌玉燕刚在不久之前吃了飞天神龙的亏,当然是希望中州大侠徐中岳得胜----但听了前半段的结果竞是如斯,她亦自知这个希望是渺茫之极了!
游扬低声说道:徐大侠可惜是一着棋差”
凌玉燕连忙问道:如何一着棋差,你说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她明知徐中岳无法挽回败局,但多少替他挽回一点面子也是好的。
游扬说道:我的师父说,他在第二场使的那三招剑招,耗损的内力过甚。否则这第三场的比试掌力,他即使伤不了飞天神龙,也不至于反而使自己受伤的。”
剪大先生作个手势,停止众人议论,说道:第一次的三场比试其实都只是比了半场,经过情形我都已说了。我老眼昏花,待会儿还要请各位英雄帮一帮眼。下半场的比试现在开始,卫天元,请把你的条件提出来吧”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矩,必定是双方事先讲好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的。亦即是彼此都同意了对方所提的条件才动手的。
剪大先生此言一出,众人方始知道,上一次的比武,飞天神龙尚未划出道儿。
许多人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上一次徐大侠划出的是什么道儿”
剪大先生说道:卫天元若是输了,任凭徐中岳处置。徐中岳要他自行了断。”所谓自行了断”即是自杀的意思。
有人问道:卫无元何以当时不提条件”
飞天神龙微笑道:那次我是守方,要连过三关,我以为是决计难逃一死的,所以也无须急于划出道儿了。不过,记得徐大侠曾经答应,如果我侥幸不死的话,这一次的三场比试,无论我划出什么道儿,他都应承,徐大侠,我没说错吧。”
徐中岳道:不错,你划出道儿来吧”
卫天元道:无须着急,我想先提两个要求。”
徐中岳哼了一声,说道:姓卫的,你的花样也未兔太多了!难道你还怕不能将我置之死地么”要知这次是由飞天神龙作攻方,徐中岳自知性命已是捏在他的手上。
卫天元笑道:你怎知道一定对你无利。我看还是让剪大先生裁定吧。”
剪大先生缓缀说道:我的身份是公证,着眼点不在对谁有利,而在是否公平合理。”
卫天元道:要是不合理的我也不会提出来了。”
剪大先生道:好吧,那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我若是断得不公,大家也可以帮我纠正。”
卫天元道:第一个要求,我想改一改今日比武的次序。”
剪大先生道:怎样改法”
卫天元道:第一场仍旧,二三场对掉。”
剪大先生道:那即是第一场比试暗器,第二场比试掌力,第三场才是比剑了。”
卫天元道:不错。”剪大先生道:为何要如此掉换”
卫天元道:上一次比试,假如徐大侠不是在第二场耗损了内力,第三场比试掌力,他纵然伤不了我,最少可以自己避免受伤。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这位游大侠听得他的师父说的。”
游扬心道:找到我的头上来了。”当下站了出来,说道:不错,是我师父说的,这又怎样”
卫天元道:令师乃是当日三位公证之一,他这样说可见我要求掉换是有理了。”
众人心里俱是想道:莫非飞天神龙也是掌力胜于剑法但他用徐大侠当日的‘棋差一着’来作理由,却是未免胡缠。”印新磨第一个就冷笑道:徐大侠作攻方是这样吃了亏的,你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了。嘿嘿,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明之极!”
卫天元淡淡说道:谁说今日我一定要作攻方”
剪大先生吃了一惊,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我希望今日的比试从头来过。不必抽签,仍然是由徐中岳先作攻方”
剪大先生道:这是你的第二个要求”
卫天元道:不错,我这两个要求是有连带关系的”
满堂宾客无不大为惊诧,剪大先生讷讷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卫天元道:我在他的好日子来到,应该带一份礼物来的,让他多做一次攻方,就当作是一点薄礼吧。再者,他上次战略错误,吃了点亏,找也应该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言下之意,即是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以中州大侠的身份,徐中岳本来是不能接受这份礼物”的,但这是他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是失了面子得到实利好呢还是死要面子不顾性命好呢徐中岳不禁患得患失,难以马上答复了。
顺风耳”申公达又在外面嚷道:姓卫的特地挑选这个日子来捣乱,不但扫了徐大侠的面子,也扫了我们做亲友的面子,这份礼物只能当作赔偿损失,我们还嫌他送得轻呢”
楚天舒淡淡说道:这份礼物,纵然是一方愿送,一方愿受,恐怕也得由公证人决定才行,似乎不宜私相接受”
剪大先生虽然口口声声主张公平合理”,多少还是有点偏袒徐中岳的,想了一想,说道:不错,做公证的自是不能让任何一方吃亏。他们第一次在嵩山比武之时,一切条件本来亦是都己说好了的。不过要是无关重要的小节,只要大家同意更改,我看也无妨”
楚天舒道:从头来过,这可不是无关轻重的更改了。”
剪大先生连忙说道:楚大侠请莫误会,我还没有说完呢。他们第一次比武时,事先我们三个证人曾经有过协议,假如任何一方所提的条件发生疑义,或中途有一方要求更改之时,最少要得到两个公证人的同意。所以卫天元的第一个要求(改换比武次序)我可以准许。第二个要求(从头来过),则我不敢擅自作主了。”
卫天元道:好在一瓢道长的掌门弟子已经来到,他似乎可以代表他的师父出任公证吧”
剪大先生正是要他这句话,便即面向游扬,缓缓说道:游大侠,据我所知,他们第一次在嵩山比武的事情,令师是已经告诉了你的。这次你代表令师,来喝徐大侠的喜酒,令师是否曾经对你有所嘱咐”
游扬说道:有的,他说、他说……”
印新磨、梅清风、叶忍堂这几个和徐中岳交情特别好的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令师说了什么”
凌玉燕站在游扬背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要游扬帮徐中岳的忙。
游扬说道:不错,家师亦曾提防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所以他吩咐我,首先替他劝解,劝卫天元换个约会日子。要是卫天元不肯依从……”
楚天舒道:那又如何”
游扬说道:卫天元有权指定时间地点,要是他不肯依从,那也只能让他今天就在徐家比武。要是欢方有甚争执,我愿代家师辅助剪大先生作个旁证。”
其实一瓢道长对他的交待是:倘若调解不成,就叫他不必沾手此事的。
不过如今他说的是我愿代表家师”,那只是他个人的意思,也不能算是说谎。
但由于他说得有点含混,却是容易引起别人误解,以为他是奉了师父之命,代表师父来作证人的。徐家亲友自是不愿挑剔他的语病,楚天舒料想飞天神龙必有把握,抱着可以多看一场热闹的心情,也就停止说话了。
剪大先生道:游大侠,对卫大元所提要求,你的意思怎样”游扬说道:正如卫天元所说,今天的情形有点特殊,我觉得可以接受他的要求,不过为了避免时间拖得太长,守方假如没有受到重伤的话,两场比试是否可以在今天之内完成。”
剪大先生道:这一点似乎应该得到卫天元的同意。”
卫大元道:这正是我的所愿。三年前我是因为徐大侠受了伤,才同意三位证人的意见,由我取得挑选地点与时间的权利,暂且把未完成的比武搁置的。今天想必不会旧事重演,能够速战速决,那是最好不过”
游扬说道:万一又是旧事重演呢”
卫天元道:假如我在上半场受伤的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愿意继续进行。”
这条件对徐中岳实在是太有利了,他自恃先作攻方,决不至于又像上次受伤,说不定还可以使到卫天元多少受伤。那么下半场三项比试,纵然都是由卫天元主攻,他已有希望可以避过性命之危。
今天是卫天元来估量我,他怎样说我怎样办。总而言之,徐某舍命陪君子便是。”
剪大先生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请卫天元划出道儿。”
卫天元道:要是我输了的话,我愿意遵守上次的允诺,奉送项上人头!要是我侥幸胜了,我只要求徐大侠答应一件事情。”
剪大先生道:什么事情”
徐中岳忽道:且慢”
剪大先生道:徐中岳有何话说”
徐中岳道:这件事情若然是有违侠义之道,我宁愿自行了断”
他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态,说得铿铿锵锵,即使不是他的至亲好友,也有不少人禁不住为他喝采,纵然他打不过飞天神龙,毕竟也还没失大侠的身份”
卫天元冷冷说道:说得很漂亮,只不知徐大侠心目中的‘侠义道’是怎么样的‘侠义道’世间尽多沽名钓誉之辈,大侠恐怕也有真假之分。”
徐家亲友纷纷喝骂:徐大侠平生不知做了多少解困扶危之事,他的大侠身份,用不着你这小子认可!”
卫天元嘴里噙着冷笑,徐中岳脸色微变。
剪大先生说道:许多事情,本来就是见仁见智,难下定论的。要是大家信得过我和游大侠,卫天元划出的道儿是否有违侠义,就由我们来评定如何”
他这么一说,众人自是不敢再有异议。徐家亲友情知剪大先生决不会偏袒飞天神龙,都说:剪大先生德高望重,由你老人家裁定,那我们还有什么说的。”
剪大先生继续说道:按照规矩,证人裁定之后,当事人必须照办。但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他宁愿自行了断。所以待会儿假如徐大侠不同意我们的裁定,我们就必须同意他有权自行了断。”这已经是等于完全接纳徐中岳的要求了。
卫天元说道:这件事情其实只是徐大侠的私事,和各位都不相关的。”
剪大先生松了口气,说道:若然只是私事,那就与侠义道无关了。好,你说吧。”
卫天元缓缓说道:倘若我侥幸得胜的话,徐大侠今日不能与姜小姐拜堂成亲”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尽都变色,不过这的确只是和一对新人有关的私事,和侠义”扯不上关系。而且他只是说今日不能,并非永远不能。
凌玉燕在人丛里骂道:卑鄙!卑鄙!怪不得他特地挑选这个日子,原来是要拆散人家恩爱夫妻”
鲍令晖恰巧站在她的背后,笑道:他们尚未成亲,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将来一定是恩爱夫妻”
徐中岳面色青里泛红,愤然说道:卫天元,你、你也未免欺人大甚了!”
卫天元道:徐中岳,你号称中州大侠,这详说法,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你怯战吗未曾比武,你怎么就知道娇妻难保了说不定我输给你呢,我输了可是要割下脑袋的啊”
卫天元说了这几句话,徐家亲友都不作声,徐中岳本人亦似踌躇难决,神色十分尴尬。
要知卫天元提的条件虽然只是不许他今日成亲”,但以徐中岳的身份,他若因为败在飞天神龙手下不能今日拜堂,那还有何颜面再宴亲朋,重燃花烛结果势必是给飞天神龙拆散这对鸳鸯了。
不过拿割下脑袋”和失去娇妻”相比,毕竟是前者严酷得多。徐家亲友都认为这是占了便宜”了,何况要是不敢答允的话,岂非‘壮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剪大先生说道:这个、这个虽然只是徐中岳的‘私事’,但这私事却是关系两个人的。按照惯例,双方比武若然涉及第三者的,似乎,似乎,……”
谁都明白,这个第三者”即是徐中岳的新婚夫人姜雪君了。第三者”的称呼得耳”得很,徐家亲友不觉都皱起眉头。但剪大先生以公证人的身份,却不能不这样解释武林惯例。
游扬说道:不错,这似乎应该得到徐夫人的同意才行。”
姜雪君蒙着罗帕,从卫天元进入礼堂开始,她未曾说过一句话,如今她仍然默不作声。
她没有答复,按情理说,应该由她的丈夫悄悄问她,但徐中岳却又怎好意思去问
人丛中有个人说道:她怕失掉这个有财有势的丈夫,岂敢轻易点头”
鲍令晖大怒道:岂有此理,谁说这样混帐的话,揪他出来”
那人说道:关你什么事,你是徐家哪门贵亲”
鲍令晖怒气冲冲就要找那个人打架,但礼堂拥挤不堪,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说这怪话。
卫天元冷冷说道:徐夫人,你是怕你的丈夫打不过我吗其实他有这么大的威名,你又何须顾虑。”
印新磨、叶忍堂同声斥责:卫天元,徐夫人同意与否,只能由公证人问她,你岂能如此无礼。”
剪大先生咳了一声,说道:大家别闹,卫天元划的道儿要是徐夫人不能同意,那就只能作罢了,请卫天元另……”
话犹未了,忽见新娘点了点头!
剪大先生怔了一怔,说道:既然徐夫人同意,那就开始吧”
游扬忽道:且慢!有件事情我想向剪老前辈请教。”
剪大先生道:不敢当。游大侠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游扬说道:牵涉到第三者的比武,这个‘第三者’不知是否也应归属一方。”
剪大先生霍然一省,说道:不错,是我一时糊涂,忘掉这条规矩了。‘第三者’是否应归属一方,这要看情形而论,假如甲方是向两个人同时挑挑的,或比武的结果影响到‘第三者’一生的命运的话,那么乙方的两个人就如同一个人,亦是说,这‘第三者’应归属乙方。甲方必须把乙方的两个人作为对手”
游扬问道:那么按照目前的情形而论,这条规矩是否可以适用于徐中岳夫妻”
剪大先生说道:卫天元所提的条件对徐夫人影响极大,依理而论,卫天元等于是向徐中岳夫妻同时挑战,所以徐夫人应战。该有权参加比武。他们可以夫妻联手,接连三场与卫天元比武,也可以由他们夫妻自行决定,轮流出战。不过……”
徐中岳道:内子不会武功,今日之事,由我与卫天元一决雌雄便了”
卫天元冷冷说道:姜小姐是名武师之女,怎能说是不会武功”
众人尽都知道,不错,新娘姜雪君的父亲姜远庸的确是在洛阳开武馆的,不过和一流高手心目中的名武师”却差上十万八千里,武功平平,即使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也只是一个混饭吃的三流武师而已”
其实剪大先生并非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时糊徐,忘掉这个规矩”,而是知道新娘即随懂得一点武功,也是极为有限,故此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徐夫人参加比武。
不过游扬既然提出这条规矩,剪大先生以首席公证人的身份却是不能不加以补充解释了。
不过第三者是否参加比武,还得他本人同意才行。假如他自愿放弃权利,他也可以袖手旁观。”
徐中岳道:我不想内子牵连进去,我愿意和卫天先单打独斗”
刚才那个说怪话的人又在人丛里冷冷说道:不要脸,也不知道是否能做成夫妻,就口口声声内子了。”
游扬微笑道:虽说夫妻如同一体,不过按照规矩,似乎还是要尊夫人亲口说出才行。”
众人不禁都是有点奇怪,听游扬的意思,似乎他很希望新娘与新郎联手,难道他不知道新娘不懂武功”
徐中岳面上一红,心中也是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他觉得的奇怪却是另一桩事情:奇怪,难道游扬知道了姜远庸的来历!”
依照规矩,既然只能由新娘自行决定,徐中岳只好不作声了。
新娘仍然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剪大先生微笑道:新娘子大概不好意思说话。这样吧,一是你同意站在丈夫一方,参加比武,你就点头。要是不同意的话,你就摇头。”
众人的目光尽都注视新娘,只见新娘子姜雪君先抬起头来,跟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全场轰动,几乎所有的人心里俱是想道:她不懂武功而同意参加比武,自必是抱着与丈夫同生共死的决心了”
郭元宰和鲍令晖站在一起,看见新娘点头,郭元宰悄悄说道:你看见了吧你还敢说雪君是为势所逼才不能不嫁给我的师父吗”
鲍令晖道:她同意参加比武,并不等于同意这头婚事。依我看来,她的这个同意正是表示她的反感”
郭元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鲍令辉道:这还不明白她是对你的师父表示反感!反感你的师父对她渺视,擅自替她作主”
郭元宰道:你不是她,你怎知道她是这样想我看你是强作解人”
鲍令晖道:你也不是她,你又怎样知道她不是这样想我看你是替师父死挣面子,其宰你心里的想法和我一样”
好在剪大先生已经作丰势叫众人停止喧哗,他们这个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争论也不能不停止了。
飞天神龙卫天元纵声笑道:好,那就请贤伉俪并肩子上吧”笑声似有几分愤激,也有几分苍凉。
剪大先生道:卫天元,你这话不对。徐夫人同意参加比武的规矩我已经解释过了,她可以和丈夫联手,三场全部参加;也可以选择任何一场参加;联手或轮流出战都可以。或者自始至终她都不出手也可。总之,她拥有参加比武的权利,但怎样做法,一切任凭她的意愿。你们明白了吗”
徐中岳和卫天元同声说道:明白了”
剪大先生道:好,那么比武现在开始,第一场先比暗器。徐中岳这边是攻方。”正是:
从来情海多波浪,碟血筵前阻拜堂。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