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三十万两(2/2)
张啸林眼睛不觉亮了,道:“一封信信在哪里”
冷秋魂拉起了他的手,匆匆道:“跟我走。”
张啸林道:“哪里去”
冷秋魂道:“立地追魂手杨松,你总该听过这名字”
张啸林道:“那封信,莫非就在杨前辈的家里”
冷秋魂道:“不错,我记得家师临行之前,曾经将这封信又封入个纸袋里,交给杨师叔保管,若能瞧见这封信,想必就可知道家师的去处。”
张啸林道:“但,但杨老前辈是否肯将那封信取出来看呢”
冷秋魂笑道:“三百万两,无论对谁来说,都已不能算是个小数目。”
他们并没有乘车,穿过两条街,便到了那宅院。
一条不算太短,干净而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六个门户,杨松的宅院,便是左边第二栋。
张啸林用不着仔细去看,便知这条街住的全是济南城里的富家大户,甚至连街上石板与石板之间的隙缝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一个像杨松这种地位的人,却本该在郊外有栋独立的庄院才是。
冷秋魂似乎已瞧出他的心意,含笑解释着道:“家师虽然有些孤僻,但不知为什么,却坚持要住在城里,他老人家虽不大喜欢和人说话,却喜欢听得见人声。”
张啸林道:“令师……但这里岂非是杨……”
冷秋魂道:“家师和杨师叔素来住在一起的。”
黑漆漆的大门,竟只是虚掩着。
冷秋魂径自推门走了进去,院里很静,没有人声。
大厅里,烛芯早已该剪了,宽大的厅堂,昏暗的灯光,使人不觉有一种凄凉神秘之感。
冷秋魂叹道:“杨师叔素来睡得早,他一睡下,家里的下人就要偷偷溜出去,尤其家师不在的时候,这些人更无法五天。”
张啸林笑道:“仆妇丫头到晚上难道也要出去”
冷秋魂道:“这屋子里从来没有女佣人。”
他们从大厅旁边绕了过去,后院里更静,西边的厢房里,竟隐隐有灯光透出,冷秋魂道:“奇怪,杨师叔今天难道还没有睡”
他正要穿过那种满梧桐的院子,突然,一滴水落在他肩上,他不经意地用手一拂,后窗里透出来的灯光,照着他的手。
鲜血,他手上竟有鲜血。
冷秋魂大惊抬头,梧桐树上,似乎有人正在向他招手。
他飞身掠上去,闪电般扣住了那手腕,但那只是一只手。
没有别的,只是血淋淋的一只手!
冷秋魂失声惊呼,道:“师叔,杨师叔!”
厢房里面无回应。
他震开了门,冲进去,杨松睡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身上盖着棉被,只露出颗灰白头的头颅。但屋子里却是说不出的凌乱,每样东西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床旁边的三口樟木箱子,也整个都翻了身。
冷秋魂情不自禁,一把揭开了棉被。
血,棉被里只有个血淋淋的身子,已失去了手足。
冷秋魂像是已冷得发抖,颤声道:“五鬼分尸,这难道是五鬼分尸……”
他转身冲出去,另一只手,吊在屋檐上,还在滴着血,杨松惨遭分尸,显然还不出半个时辰。
张啸林似乎已吓呆了。
冷秋魂嘶声道:“朱砂门与五鬼素无仇恨,血煞五鬼为何要下此毒手”
张啸林道:“你……你怎知道是血煞五鬼下的手”
冷秋魂恨声道:“五鬼分尸,这正是他们的招牌。”
张啸林喃喃道:“招牌有时也会被别人借用的。”
冷秋魂却未听见他的话,已开始在四处搜索。
张啸林喃喃道:“你还找什么,那封信,必定不见了。”
信,果然已不见了。
冷秋魂脸色更苍白得可怕,突然冲过来揪住张啸林衣襟,厉声道:“你和此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张啸林道:“若有关系,我会在这里”
冷秋魂怒目瞪了他半晌,手掌终于缓缓松开,沉声道:“但你又怎会来得这么巧”
张啸林苦笑道:“只因这几天我正在倒楣。”
他目光一转,又道:“你为何不到令师的屋里去看看,也许,会有新发现也未可知。”
冷秋魂想了想,掌灯走到东面的厢房,门上并没有锁,这孤僻的朱砂门长老,住屋里竟是四壁萧然,简单得很。
但壁上有幅画,画上既非山水,亦非虫鸟花卉,却只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画得眉目宛然,栩栩如生。那时画像极少有半身的,张啸林不觉多瞧两眼,越瞧越觉得画上的女子风韵之美,竟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虽然仅仅是一幅画像,竟已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张啸林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令师母竟是位绝代的美人。”
冷秋魂冷冷道:“家师至今犹是独身。”
张啸林怔了怔,道:“哦……这就难怪他和杨前辈住在一起,也就难怪中间从没有女佣人。”
他嘴里虽说的是这句话,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西门千为何至今犹是独身他为何要将这女子的画像挂在屋里这女子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也许,这不过是幅普通的画像而已。
但普通的画像,又怎会是半身的
现在,张啸林已回到他客栈的房间里,窗外,有七八条束着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在往来巡逻。
这些大汉们前呼后拥,一路送他回来,此刻又寸步不离的盯在他屋子四周,就像是他的卫队似的。
其实呢,这自然是冷秋魂派来监视他的。
冷秋魂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怀疑,只不过是不愿那“三百万’’落在别人手上而已,这些,张啸林自然清楚得很。
他不禁笑了,笑得很愉快。
他若真的想要有什么举动,这八条大汉在他眼中看来,和八个木头人又能差得了多少
他吹熄了灯,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尽量放松了四肢,干净的棉被磨擦着他的皮肤,他觉得舒服得很。
“关外的大参药商”这身份虽然有趣,但比起他真实的身份来,到底还是要差许多。
何况,强迫自己去假装另外一个人,总不会是一件太愉快的事,尤其是脸上那张面具,时常会使他的鼻子发痒。
渐渐,他全身已处于一种绝对的静止状况之中,只是他的脑筋,却仍没有停止运转。
突然,屋顶上的瓦,轻轻一响。
一片淡淡的月光,洒过了这黑暗的屋子。
屋瓦,竟被人掀开了几片,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这夜行人竟是个大内行,手脚干净得很。
接着,一条人影就像鱼似的滑了进来,手攀着屋顶,等了等,听不见任何响动,便飘飘落了下来。
张啸林还是动也不动,眯着眼睛在瞧,心中暗暗好笑,这人若是小偷,那么他们到这里,想必是上辈子缺德了。
月光下,只见这人影黑巾蒙面,穿着紧身黑衣,裹着她丰满而又苗条的身子,竟是个动人的少女。
她手里握着柄很轻很短的柳叶刀,刀光在月光下不住闪动,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瞧着床上的人。
张啸林觉得很有趣,简直有趣极了。
这动人的少女,竟是个女刺客。
张啸林一生遇见奇怪的事虽有不少,但有如此动人的少女来行刺他,这倒还是平生第一遭。
他生怕将这女刺客惊走,鼻息像是睡得更沉。但这女刺客却似乎并不想杀他。
她轻手轻脚,翻了翻张啸林脱在地上的衣服,翻出了那叠银票,瞧了瞧,却又原封塞了回去。
这女刺客显然也不是为偷东西来的,她既不想杀他,又不想偷东西,那么,她是为何而来呢
她眼睛东瞧瞧西瞧瞧,瞧见了那只黑色箱子,狸猫般窜了过去,一只手已要去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