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刑绝症(2/2)
两个人各各抽出长剑,朱玲也把自己的长剑亮出,捏在手中。
秦重有点轻视史思温,是以一出手,并不施展全力便进攻过去。
史思温随手数剑,已把他攻势化解。
秦重心头一凛,忖道:“这厮功力之强,当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今日之战,可大意不得……”
心念一动,便使出海外浮沙门剑法,数招之后,但见他的剑势宛如漫天风雨,卷罩住史思温的身形。
史思温这刻才深感自己师门剑法被对方克得有力难施的滋味真不好受,每一出手,都令他浮起飞蛾投火那种味道。
因此十余招之后,他就把伏魔剑法中大九式小九式一共十八招拆开,颠倒次序施展。
可是数招之后,又发觉此法仍然不利,只因每一剑发出之际,威力都比平常时要减退三分之多。
魔剑郑敖大惊失色,原来不但看出秦重的剑法完全克制住史思温的剑路,同时他剑上的功力,比之当日他在石谷洞内和他较量之时,高出许多倍。
这刻他才明白为何朱玲一开始时亮出长剑,敢情是预备紧急援救之意。当下也把白虹剑亮出来,但见剑气森森,映着他那张阴严的面色,登时显得气氛十分紧张。
史思温目下已今非昔比,一身武学,渊博已极,此时一感到形势不妙,立时改用“天玄秘篆”中学得来各家派的绝招应付,不一会就没有开始时那种艰难。不过他的内力显然逊于仙人剑秦重不少,是以目前全仗招数妙绝,暂时支持。
魔剑郑敖心中大急,唯恐史思温措手不及,伤在对方剑下,因此逐渐移近去,大有出手之意!
朱玲娇声喝道:“郑大叔不可插手!”
郑敖冷哼一声,道:“我如若不出手,思温伤在他的剑下,你便怎样”
朱玲本意是想教史思温先和秦重狠干一场,然后才由郑敖接替,那时因秦重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郑敖就足可以和他硬拼,但郑敖这么一说,她便感到难以接口,气得她鼻子一皱,道:“你爱出手就出手,我可不管!”
仙人剑秦重试出史思温功力有限,傲气大发,叫道:“郑敖你也过来试一试我长剑的滋味!”
郑敖哼了一声,疾扑过去,白虹剑疾如风雨般急攻不休。
仙人剑秦重长笑一声,剑势一变,宛如波翻浪涌,把魔剑郑敖也卷在剑光之中。
打了一阵,胡猛挽着一桶水奔到。他一见秦重的剑圈分布得极广,把史思温和郑敖都笼罩在其中,不觉急得大吼一声,顺手把水桶扔掉,疾冲上去,举拳隔空猛击秦重。
朱玲心中叫声“糟了”,纵到水桶旁边,只见桶中之水已溢出大半,不过幸而还有小半桶,桶内的瓷碗仍然无恙,便把水桶提起,放在一旁。
那边史思温、郑敖及胡猛三人合力进攻仙人剑秦重,仍然不见得占到上风。
朱玲瞧来瞧去,也没有见到史思温发挥威力,完全没有像当晚对付天残老怪之时那样不时有功力奇高的招数出现。
她看了一阵,渐觉忧虑起来,只因那胡猛右手的“伏魔十一式”,乃是石轩中从师门剑法中变化出来,传授与他。往昔动手之际,这一路拳法当真是八面威风,无人能敌。但此刻被秦重的剑法克制,不但威力难施,而且屡呈险象。
至于史、郑两人,则尚可自保,暂时还不会出岔。她想来想去,感到这等打法,别说想教仙人剑秦重筋疲力尽,只怕再过一些时候,史、郑、胡等三人之中,会有一两个伤在对方剑下。
他们又拼了十余招,仙人剑秦重剑势越来越显威力,诡异处比魔剑郑敖的剑法还要诡异,辛辣处比史思温的剑法更见辛辣。
加之胡猛拳力虽猛,但对秦重不发生作用。直把史、郑、胡三人打得团团乱转,守多于攻。
白凤朱玲娇声道:“海外剑法名不虚传,我也试一试这路剑法的威力。”
人随声起,化为一道白光,疾然加入战圈。
仙人剑秦重傲声一笑,道:“今日索性教你们见识见识……”
话声中已尽出全力,剑光暴盛,又把白凤朱玲圈入剑光之内。
朱玲一身武功非同小可,近年更有精进。而她的剑法传自鬼母冷婀,别有奥妙之处,特别是身法飘忽神速,剑出如电。是以她一加入,尽管仙人剑秦重已将全身功力施展出来,也无法占得半分上风。
史思温始终施展“天玄秘篆”各家派的名招绝学,严密地护住全身,他一直打得平平淡淡,竟无丝毫惊人之处。但值得奇怪的是他开始时以一敌一,仍然支持得住,打得现在以四敌一,他也是那个样子。
仙人剑秦重却感到史思温宛如无法攻破的坚固城堡,但也没有大的威胁,因此他渐渐不大注意史思温,将大部分力量转移去对付郑敖及朱玲。
酣战了二十余招,秦重已感到今日之战,无法占取上风,最多打个平手。只因那魔剑郑敖和白凤朱玲一身剑术造诣,在当今武林之中,已列入一流高手之内。谁能接得住他们联手合力的攻势,已经足以震惊江湖,何况还有史思温和胡猛两人
他一转念间,心中已升起恶毒之计,那就是先行设法重创胡猛,只因胡猛乃是四人之中最易攻破的一环,等到得手之际,他们势必分散心神,那时就可以稳操胜券,说不定还可以伺隙重伤郑敖。
他考虑之际,已感到这等打法太过吃力,如不及早实行,只怕再过不久,就变成有心无力的局面。
史思温沉稳如常,暗暗密切注意对方,忽见他眼珠连转,凶光外射,登时惕然于心。
仙人剑秦重想得满好,但事实上可不容易,只因朱玲落场出手之故,就是为了深怕胡猛一时不慎,被秦重所伤,故此这刻秦重毒计虽已想定,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办到。
又剧斗了十多招,秦重突然眼露杀机,大喝一声,刷刷刷一连数剑,勇猛决荡,把郑敖、朱玲迫开六七步远。
胡猛冲上来,拳发如风,声势惊人。秦重正要他如此,倏然身剑合一,上冲迎击。
这一下把郑敖、朱玲两人都骇得魂飞魄散,他们都深知秦重剑法克死胡猛拳路,是以胡猛不可能挡得住他这一剑。但这刻相隔太远,无法驰援。
秦重剑势到处,把胡猛拳力完全冲散,心中微微一喜。突然感到一阵极为强烈的剑气偷袭而到,登时心头一震,剑势变处,先求护身自保,不遑伤害胡猛。目光一扫,敢情是史思温从侧面攻到,剑上光华强烈,功力盖世。
两人长剑一接,奇快地互拆数招。秦重忽然发觉对方功力奇高,这几剑简直难以抵御。但他天生好胜骄傲,竭尽全力,总算勉强接住。
朱玲、郑敖分抄袭到,一时剑光闪掣,光华漫空,把秦重紧紧罩住。
史思温看穿了秦重恶毒用心,登时对此人感到十分不齿,于是剑上功力陡增,时时会有功力超世的招数出现。光是他一个人,秦重已感到不易支持,何况还有朱玲、郑敖两人联手夹击。
片刻之后,秦重已发出喘声。他感到最耗损真元的,便是史思温时常出现那些功力超世的招数,幸好史思温不是每一招都这么厉害,不然的话,他早就死在乱剑之下了。
郑敖这时也感到有点力竭,但他已激发仇恨之心,因此忘命进攻,剑剑都是凶毒招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一剑刺入,突然被朱玲架开。他怒哼一声,向朱玲连攻数剑,意思是要把朱玲赶开。谁知他一则先行出手和秦重力拼,二则秦重一直以他为重心,压力几乎都加于他身上。是以他已感到力竭而朱玲则功力具在,他这几剑不但没把朱玲赶开,反而喘气出声。朱玲怒道:“你怎么啦”一连数剑反攻郑敖,把他逼退七八步之远。
另一方面,玉亭观主史思温也展开猛烈攻势,他的功力显然比早先激战之际高上不少,假如他一早就表现出他的功力的话,魔剑郑敖就不会急着插手,仙人剑秦重也不至于视他如无物而出声激郑敖出手了。
他功力增加还不要紧,最惊人的是他攻出七八剑之中,总有三四剑特别凌厉,别说目前秦重业已力竭之际,大为相形见绌,就算是他未曾消耗过真力之前,史思温这种忽然特别凌厉的招数,也感到不易化解。
原来史思温自从前几日打通了“生死玄关”之后,全身功力倍增,但由于时日尚短,因此无法一直施展他这等超世绝俗的功力,只能偶然间有几剑是这样。
但这已足够仙人剑秦重消受的了,际此真力大量消耗之后,史思温的每一剑他都用尽全力抵御,是以更加感到应付维艰。
秦重和郑敖两人发出喘声之后,不久就运剑迟滞,显然已经力竭。
站在一旁的胡猛忽见朱玲和郑敖激斗起来,不觉为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一阵,白凤朱玲首先跃开,魔剑郑敖主要是早先力拼仙人剑秦重之际,消耗真力过多。其后因朱玲出手拦阻他杀死秦重而跟她打了起来,在他想法之中,朱玲既与仙人剑秦重有一手,当真是值得乱剑分尸的贱人,不过他准备留给石轩中自己处理就是。而刚才朱玲维护秦重,向自己出手,说不定会乘机把自己杀死,以除去心中疑虑,所以他和朱玲动手之际,也是用尽全力,这一来正是疲兵再战,难以支持,很快就变成筋疲力竭。
朱玲忽然退开,这一着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以剑支地,口中直是喘个不停,凝视着朱玲。
她望一望胡猛,道:“胡大叔,烦你盛一碗水来,给郑大叔喝!”
胡猛见他们不打,心中大为高兴,雀跃而去,捧了一碗冷水米,递给郑敖。
魔剑郑敖瞠目道:“为什么要我喝水我根本不口渴……”
朱玲收回长剑,跃到他面前,玉手一伸,扣住碗边,向郑敖口边推去,一面说道:“你先喝了再说话,你非喝不可……”
郑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果真喝了几口。朱玲感到满意地把碗交给胡猛,自家转身去看仙人剑秦重和史思温的搏斗。
只见史思温出剑也较为迟滞,但比起对方,则显得有力得多。
秦重战到头昏眼花,他的上乘剑法如在功力不济之时,施展出来,不但威力大减,而且更耗真力,是以越打越感到难以支持。
史思温由反攻时起,一剑接一剑地凌厉进攻,不让对方有一线时间去换口真气。要不是这等打法,秦重只需换过一口真气,以他的修为,立时又可以恢复几成功力。不过话说回来,史思温如果不是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他自家也不致于消耗如此多的真力。
朱玲跃了过去,大声道:“秦重的剑术当真令人震惊,我再出手帮史思温一臂之力可好”
仙人剑秦重一听此言,一方面气个半死,认为朱玲不该如此讥嘲,正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但另一方面真怕朱玲出手,假如她真个出手,无疑今日他们有意暗算自己,想暗地把自己除去,以免为石轩中留下他日大患。
他本来就大大不支,这时心神一乱,忽然感到史思温连发数剑,剑剑都辛辣地攻取要害。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奋起余力,急行应付。
朱玲眼见自己攻心之战已经成功,不禁微微一笑。当下故意亮出长剑,发出“呛”的一声。
秦重实在无暇去看,但耳中听到声音,已知她抽出长剑,不由得急愤交集,突然大喝一声,刷刷刷一连三剑,居然把史思温逼退。
史思温乍退又上,怎样也不肯让对方有喘息之机。朱玲却暗暗心惊地忖道:“这仙人剑秦重当真是功力深厚无比,在这等情形之下,还能奋起余威迫退思温,假如思温早一步收手,以为他已经筋疲力尽,这个当上得才大呢!”
这时史思温也是奋起全身余下的功力,硬拼硬斫,只听到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已经全然不像高手相拼。
白凤朱玲留心地瞧着,隔了片刻,就提剑跃过去,举剑从中一挑。
此刻她内力充沛,又是看准了形势空隙而出手,是以这一剑挑去,立刻把秦重及史思温两人震开数步。
史思温喘气道:“师母,我们还未曾拼出胜负……”
朱玲叱道:“你非要打得两个人都倒在地下,爬不起来才算数么”
仙人剑秦重也喘气不已,朱玲玉手一挥,胡猛捧着一碗冷水急奔而来。
朱玲亲自取过那碗冷水,道:“你们都喝口水解渴。”
她向两人分别瞧了一下,便盈盈走到仙人剑秦重面前,道:“你先喝两口。”
秦重实是疲倦欲死,但脑子仍然能够转动,他对于今日的局势,甚感奇怪,因此望一望那碗冷水,喘着气寻思。
朱玲笑一笑,道:“你可是怕疲倦之时,喝下冷水会害肚子么那就思温你先来喝一点。”
史思温道:“启禀师母,小徒一点不感到口渴!”
朱玲不悦道:“我端着你也不喝,你胆子真不小!”
史思温连忙说两声不敢,走上来喝了两口。
秦重见史思温先喝过,便不怕水中有什么古怪,朱玲把碗送到他唇边,他犹疑一下,为了不甘示弱,也就骨嘟骨嘟地喝了三四口。
史思温大声道:“此地僻静清凉,我们打得太累了,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阵……”
白凤朱玲附和道:“好主意,不然我们回到观中,立刻各各回房用功,观中的道士们必定感到十分讶异”
史思温目光一扫,只见仙人剑秦重毫无异状,同时又瞥见魔剑郑敖目不转睛地瞧着秦重,那种看法大异平常。
他心中微感奇怪,转眼再向秦重面上望去,但见他白玉似的面庞上没有一点和平日不同之处!
秦重走开一旁,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趺坐,调息运气。
史思温不敢怠慢,生怕秦重一旦把功力修炼回来之后,再要比剑的话,那时必吃大亏。
于是他也找处树荫,跌坐运功。
魔剑郑敖也走过来。就坐在他身侧不远之处,朱玲和胡猛两人最是正常,因此他们走来走去,闲眺景物,不须像他们那样跌坐用功。
过了一阵,史思温心有挂碍,老是忍不住要睁眼遥看仙人剑秦重的动静。
忽然发觉魔剑郑敖好像也沉不住气运功调息,他不必转头瞧看,单是从郑敖的呼吸声音之中,就可以断定他没有好好休息过。
但这刻史思温可没有心思研究郑敖之事,他一直在回想那走方郎中的话。
那走方郎中曾经说过,只要仙人剑秦重打得筋疲力尽,然后喝上一两口冷水,登时就会全身痕痒,而过了两个时辰之后,面上就会浮起红云。
史思温自信记得非常清楚,决不会错。可是此刻秦重却闭目跌坐,看上去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先是感到十分困惑,同时对那走方郎中极表愤怒。可是隔了一阵,他忽地欣然微笑起来,随即便安心地运功调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朱玲向胡猛道:“我们到那边瞧瞧去,免得在这儿扰乱他们用功……”
胡猛道:“去就去吧,不过平日他们用功时,一点也不怕侵扰。”
朱玲怔一怔,觉得胡猛这话大有道理,美眸一转,好像已想到办法,径自领着胡猛走入树林。
史思温经过半个时辰的全神运功,已感到恢复了大半。
这时四下静寂无声,他一面用功,一面想道:“适才幸而我想到那走方郎中的话如若不验,则比之应验了他的话还要令人感到安慰。所以我立刻就抛开不安的心情,灵台间迅即一片澄明,全心全意调息吐纳,以恢复功力。可是为何郑师叔好像一直都没有定下心来用功呢”
刚刚想到此处,突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奇异的声音。好像是振衣之声,又好像是低声呻吟。
史思温本来就想着此事,那种奇异的声浪一传人耳,登时使他身躯一震,双目大睁。
眼光到处,只见两丈外的仙人剑秦重仍然瞑目跌坐,可是他的身躯不时颤抖,一望而知他身上一定感到很不舒服。
他转眼一看,郑敖仍然保持端坐用功的姿势,于是他伸手轻轻碰他一下。
郑敖好像矍然惊醒,睁眼望他。
史思温从他眼中瞧出他疲倦如旧,虽是跌坐了半个时辰有多,却没有丝毫改善。这种情形不用说也知是他一直心神分散,没有当真用功所致。
不过史思温已无暇问他,用下巴向秦重那边点一点。
郑敖转眼望去,面上浮起惊讶之容。
史思温站起身,大声问道:“你觉得不舒服么”
秦重哼了一声,伸手在身上搔抓一阵,道:“我身上痒得难过……”
史思温心中叫声“是了”,无疑已应验了走方郎中的话。
郑敖接口道:“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毒蚁恶虫之类,也许被蚁虫咬着……”
仙人剑秦重跳起身,仔细察看地上,一面向身上搔个不停。
忽然听到朱玲的声音道:“哪里有毒蚁恶虫可是秦重被咬伤了”
人随声现,只见她白衣飘飘,轻盈地从林中出来,后面跟着那结实壮硕的胡猛。
史思温一直密切留意那仙人剑秦重的一举一动,见他跳起身时的速度,估计出仙人剑秦重此刻只不过恢复了四五成功力而已,当下稍稍放心。
他开始考虑如何处置今日之事,譬喻秦重已经患上大麻疯,则如何对付他杀死他抑是把他放走
他正在寻思之际,那边厢胡猛突然石破天惊地大吼一声。
史思温举目瞧去,只见胡猛倒跃开数步,遥遥指着秦重,好像急于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魔剑郑敖起身奔过去,大声道:“老胡你看见什么了”
胡猛呐呐道:“他……他……”底下的话说不出,急得他又大吼一声。
郑敖向秦重望去,耸耸肩,道:“他没有什么呀!”
朱玲柔声道:“胡大叔,你慢慢说……”
胡猛听到朱玲温柔的声音,情绪登时松弛下来。缓缓道:“他有大麻疯!”
朱玲骇一跳,道:“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胡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他是大麻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