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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惜好身手鼠辈却横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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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家遣派杀手对付赵五甚至李逍遥(后者遭遇他尚不得而知,只不过猜想而已),怎可能放过我一个

饭堂突然弥漫着恶臭,以朱慎见识之广居然也说不出那是什么一股可怕味道

只见四个赤裸上身,只穿一条短裤的汉子,两个持刀两个提斧,忽然出现在他四周,恶臭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

朱慎望见之后也就觉得不稀奇了,因为这四个汉子倒是有七分像大猩猩,只有三分像人。

他们满身黑茸茸长毛,黄色獠牙外露,身子稍稍佝偻有如猿猴,他们既然似兽而不似人,则身有恶臭何须感到奇怪

不过这四个恶兽似的汉子却有一种凶厉杀气。

他们显然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所以眼中泛闪残忍得近于疯狂的光芒。

朱慎外号称为“猛将”,又能被推为当代高手,当然除了凶猛之外,武功智力也真有一套,否则焉能挣到这等地位但现在他也不能不承认这四个丑陋恶兽似的汉子,一定赋性比他更为凶残猛恶,只因他们只有三分是人,所以不能以常情而论。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大江堂派来的杀手。

大江堂居然能当机立断,敢施展先发制人的手段,这一点却也不能不佩服的。

无论如何朱慎当前唯一要务,就是如何应付这四个怪物,只要摆得平今日的危机,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领教大江堂的手段。

以朱慎的武功造诣和威名,还有他那凶暴悍猛的脾气,任何人都敢打赌他八成拔刀冲上去斩杀,有两成可能则是横刀待敌。但“猛将”朱慎居然做出任何人想不到的事。

他忽然钻入桌子底下,就像忽然碰上危险的胆小女人的反应一样。

事实桌子下半点儿都不安全,桌子除了一张厚硬桌面之外,就是四条桌腿,谁都能从四方八面向他攻击,只须弯低身子就可以了。

“猛将”朱镇却绝对不是这种想法,因为第一,大江堂既敢发动攻势突袭,而连赵五这等人物也显然遭遇暗算发生了不幸,可见得大江堂必作精心布置,也有相当把握。

所以绝对不能够轻视这四个恶兽似的汉子,也更不能冒冒然就当他们是真正敌手。

第二,他心神丝毫不乱,所以,他已听见有十几个人包围着饭堂,并且都扳开了墙壁的好些砖块。

这些人要进来的话,饭堂前后都有门户,又没有人防守,他们何以不涌入来而挖开墙壁(墙上的砖块显然也是早就弄松,所以他们能够很容易地就弄开几块砖头)才钻入来

所以不用多想也可以断定这十几个人绝对不是想钻进饭堂,既然不钻入来,他们在墙上开个洞干什么呢

答案浅之又浅,这些人不是想用强弓硬箭,就是可怕的独门暗器。总之,他们决不是开个洞作壁上观,这一点朱慎连人头都敢打赌,也因此他忽然钻入桌底,就变成不是没有意义的举动了。

饭堂内自然不止一张桌子,相反的,桌子比任何场所都多,故此朱慎从桌子底下忽左忽右,一张窜过一张,坚厚的木头桌面就变成极佳掩体,可以使他不受十几个墙洞向他瞄准的硬箭或暗器的威胁伤害。

“猛将”朱慎还有一点最狠不过,那就是一刀劈死门口那个又丑又臭的汉子之后,径自冲出了店外,一溜烟跑得不知去向。他居然连赵五和李逍遥的安全生死全然不管。

只管自己逃命,相信没有人能够做得出,但朱慎却做出来了。

饭堂瓦面忽然有四处裂开,乒乓哗啦声中,四个装束利落手提长剑的人飞落地上。

他们的装束神情都跟郭五郎、姜大成、黄光明一样。

他们当然也看见“猛将”朱慎夺门而去,不过他们的步骤丝丝入扣极为准确。

所以他们瞪破瓦面飘落饭堂的行动也已来不及更改取消,也因此他们等于投入一个没有敌人的战场。

饭堂内一片死寂,只有刚才暗暗向朱慎通消息那个本地汉子弄出低微声响。

这种声响平时不大容易听到,而且他也不想弄出来,只不过他全身抖个不住,这也是他无法控制的。

由于他躲在桌底下,身子埃触桌脚和椅子,故此他身子一抖就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了。

没有人瞧他一眼,那四个剑手动作一致而又迅速,齐齐长剑归鞘,大步向店外行去。

他们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些声响使他们惊愕停止。

那是沉重却不甚坚硬的物体坠落地面的砰匐响声,人人都马上想到那是“人”在高处跌落地面的声响。

但谁跌在地上现下扒在高处的只有大江堂十二名神箭手,他们轻身功夫过得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跌落地上。

如果是他们坠地弄出声响,显然必有外来因素,说得直接一点,那就是有人把他们击坠,决计不是自己失足跌下,何况就算有一个失足,也断乎不会连续七八九十个先后跌下。

四名剑手虽然都是严温十二护卫,但其中当然也有发号施令的领队。

这时其中一人厉声道:“弟兄们小心,分散到四面屋角。”

他们动作都很快,话声刚刚消失,四个人已分占饭堂四个角落。

反而原本在饭堂内又丑又臭的三个汉子(本来四个,其一已被猛将朱慎杀死),却变成在内圈中。

外面砰匐人体坠地之声至少响了十下以上,如果是那批神箭手被杀,至少也有十个以上遭遇不幸,甚至很可能十二个全部被歼。

然后店门出现一个人,正是“猛将”朱慎,此人果然不愧是当代一流高手,身手之强,应变之机灵,实在使人大出意外。而且他卷土重来一眨眼间,就歼灭了敌人一大半的力量。

如今敌方只剩下七个人,其中有三个还不能算是人,而只能算是野兽。

朱慎目光一转,突然大喝一声,声如霹雳,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而又疼痛。

他这一声大喝自然不是胡乱吃喝壮胆,喝声犹自轰轰隆隆震耳之际,只见他连人带刀化为精光耀目风雷进发的长虹,宛如电掣般在饭堂内绕个圈子。

这一招只要有点眼力之人,都能够瞧得出那是无上奇妙人刀合一的刀法。

尤其可怕的是他那种凶猛暴烈有如烈火的气势,简直是无敌不杀无坚不摧。

所以刀光星旋电掣那么一刹那,旋即变回高大轩昂的朱慎。

但饭堂内已经有三人倒下,便是那三个恶兽似的汉子。

“猛将”朱慎身形露出之时不是在饭堂当中而是在东首角落,他那柄像雪一般寒光闪耀的长刀横搁在一个剑手咽喉上。

即使是不懂武功之人,看了这等情形,也知道朱慎那把锋快长刀只要稍为紧一紧,那个剑手咽喉必定裂开一道口子。

这意思是说朱慎随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那名杀手。

大江堂的人目下在场的只剩下四名剑手,而其中一个却又是命若游丝,一点也靠不住。

偏偏这一个被威胁的又是四名剑手的领队,所以一时之间全无声息,也无全行动。

朱慎洪声大笑一声,道:“老子刀下向来不想有无名之鬼,你们报上名来。”

被他长刀架住咽喉的剑手脸色苍白如纸,道:“在下熊知本,他们是车十一,金无敌和李沛,我们都是严堂主身边十二护卫。”

朱慎道:“你们只是下三流的杀手,就像江湖上玩魔术的人,如果没有别人替你们分散对方注意力,你们根本全无作用,你们根本不敢面对面的拔剑拼斗。”

他的声音流露无限鄙视意思,连性命有如俎上鱼肉的领队熊知本也是气恼或是颓丧得面色大变,其余的人更是不必说。

朱慎又用极为鄙视声调说:“你们就算能杀死十个一百个武林高手,但鼠辈就是鼠辈,永远变不了虎豹龙凤,我希望你们还听得懂我的意思!”

听不懂才奇怪,任何人谁不想力争上游,谁又不想做个堂堂正正气凛千秋的英雄但能做到么

现在朱慎也看清楚四个人的相貌,很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全都相当英俊,年纪也都是二十九三十岁左右,由此可知这批护卫杀手都是同一时间训练出来的。

以朱慎久历江湖的眼光看,车十一和金无敌两人相貌似乎正派忠厚些。

至于熊知本和李沛眼睛相貌都透上奸险味道,朱慎很不喜欢这种味道。

所以他长刀稍稍吐出一点,熊知本只低哼一声,转眼间全身软垂,沿着墙壁跌落地面不再动弹。

朱慎已经走到饭堂当中,眼睛望住大门外,完全不看那三个活人一眼。

“你们已经看见了,我杀人也不会眨眼,你们哪一能逃出店外,就算是捡回性命。”他声音冷如霜雪,丝毫没有凶猛躁急之意。

此外他的话也讲得明明白白,由得他们自己选择。

两边墙角同时响起暴厉喝声,当然随着喝声还有两把长剑宛如迅雷急电攻到。

朱慎居然还有余暇叹一口气,心里说:我的眼睛果然没有看错人。

出手攻击我只有车十一和金无敌,不问可知李沛必是趁机逃走了。

车十一和金无敌两栖长剑完全落空,既刺杀不到敌人,亦没有遭遇反击。他们都看见猛将朱慎使出宛如鬼魅身法,从两把长剑空隙处闪出去(其实这个空隙本该有第三把长剑堵住,可惜没有,所以才变成空隙)。

朱慎并非闪避而是追杀,他那魁伟如一座铁塔那么巨大的身子,竟比狸猫还灵巧轻快,真使人咋舌。

只见他刀光挥扫闪耀出一道光芒,立刻有人惨叫一声,鲜血迸溅。

那人就是李沛,他上半身已钻出那些箭手弄开的墙洞,但下半身却掉下来血淋淋摔于地上。

朱慎一刀得手,迅速跃回对车十一和金无敌。话声平淡冷漠说:“我知道他最狡猾,他一定会利用你们而自行逃命,你们事先可曾想得到么”

车金二人都怔住,那李沛忽然舍弃战友独自逃生之举,他们的确想不到。

然后金无敌厉声道:“朱慎,不必多言,咱们决一死战。”

车十一声音显得比较冷静:“对,朱慎,虽然我们很佩服你的眼光,也很佩服你的刀法,但今日强存弱亡,只怕已没有第二条路了,我和老金将要联手出战,请赐教。”

朱慎笑道:“这才像话,若是都用鬼祟卑鄙的手段,谁还需要辛辛苦苦修习武功呢,请。”

他横刀胸前,脚下不丁不八,看来架势虽是平凡,但自有威震千军横扫六合的气慨。

果然不愧是当代高手,也怪不得李宽人、罗翠衣、包无恙等名家十二分重视,若论真才实学,严温的一十二名护卫的确还差那么一大截(其实武当鹰派的司马无影一出剑已杀死两个护卫,就已经可以看得出此中区别了)。

车十一和金无敌压剑待发,脚下一步步绕着顺时针方向转圈,当然他们必须找到机会(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影子),才可发剑。

只可惜现在已轮不到他们主动了,武功和智慧其实是合二而一的东西,有高低强弱的话,就是不能打马虎眼不能混过去。

朱慎忽然须发戟张,神态威猛有如暴虎怒狮,大怒声中,一刀劈出。

金无敌虽然同时一剑刺出,却被一股强厉劲气震得连退七八步,这当中还撞翻两张桌子。

车十一却没有他这么好运气,他的长剑招架敌刀之时已经折断,这还不是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车十一的头颅有半边飞出寻丈,白色脑浆鲜红血液喷得满地。

车十一当然马上就死了。

金无敌面色灰白,眼中露出凄惨光芒,你也一定能够了解他的心情,如果你含辛茹苦,刻苦锻炼了多年武功,却发现挡不了敌人一招,你岂能不灰心气馁,岂能不感到凄惨痛苦

朱慎居然收回了长刀,声音很平静道:“金无敌,每个人资质禀赋都不同,古代的左思的三都赋用了十年时间才写出来,司马相如有名的长门赋却提笔就写好,但他们谁也胜不过谁。”

金无敌讶疑不已,所以声音也很不自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写文章跟武功一样。”朱慎那么高大魁伟粗猛的人,话声居然很柔和毫不凶恶。“有些人学一招费上好几日时间,但有些人一看就懂并且也使得出来,这两种人若是十年八年之内拼斗,当然聪明的后者获胜无疑,但如果有三二十年时间,结局就难说得很了,因为如果有足够时间,则学得快懂得快的人,优点就丧失了,你看有没有道理”

金无敌呐呐道:“很有道理,我从未听过这么有道理的话,可是,这跟我们目前局势有何关连”

朱慎道:“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你年纪还不大,还有机会变成真正一流高手,你虽然已苦练过十年八载功夫,但还不够,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踏出此门,给我走得远远的,决不许回大江堂不可回到严温身边,十年或者二十年后,你可能成为我真正的敌手。”

金无敌怔一下,才道:“有没有其他条件例如要我供出大江堂和严府内幕秘密等等”

“没有。”朱慎说得斩钉截铁,“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就行。”

金无敌长剑归鞘,拜倒地上,然后起身出去,临走之时只说了一句话:“你才是真真正正第一流高手。”

朱慎微微而笑,但笑容中却掩不住苦涩之意,想那李逍遥和赵任重何尝不是一流高手,但他们却亡于鼠辈手下。

他一面动身视察李逍遥赵任重的结局,一面在心中连连叹气,像李赵二人被暗算身亡,固然很不值得。但就算十九年前我父亲何尝不是威名赫赫身负绝学的一流高手父亲他虽然死于天下第一杀手血剑严北手底,但事实上他与死在鼠辈手中有何不同呢

严温面色坏得无以复加,但面色环很可能只因愤怒,然而他这刻决不是愤怒,却是有更多的恐惧。

他无法再在太师椅上坐得住,起身踱了几个圈子,心中烦躁得想狠狠打任何人几鞭子。

但哑女人刚刚奉命去瞧瞧沈神通情形,而儿子严星、严雨甚至小麻雀都跟随鸡婆婆躲在秘室(那儿地方很大,有厅有房,所以应该称之为秘屋)。

眼前的唯一生还者郭五郎平时还可鞭打,但现在却不行,因为这次动用了九名贴身护卫,还有神箭手和野兽似的恶汉不算,却只回来一个,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然而敌方三个人却只死了两个,而最可怕的猛将朱慎又不知去向,并且也可能把金无敌掳走(因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如果金无敌是落在朱慎手中,另怕严府及大江堂,许多秘密以及本身的实力都会瞒不过对方了!

这都还是其次的问题,真正可惊可怕的是假如这等江湖中一流高手再来这么几个,还有什么力量什么方法应付

遁走了的多愁羽客吕顽石和两头蛇顾天义当然有可能卷土重来。

而目前大江堂全部精锐高手去对付的长春藤常逢和醉猫周四平,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如果那两个恶人谱中的高手逃走了任何一个,自然也是莫大祸患。

退一万步说,就算常逢、周四平两名恶人被大江堂诛杀了,但只要有点脑筋的人,也会知道大江堂一定付出了相当代价。

可惜的是大江堂现在付不起代价,最主要支柱血剑严北已经离开,能不能回来或者何时才能回来无人得知,而大江堂三香五舵八大高手,已经少了两个而剩下六大高手,大江堂岂能再付出代价

郭五郎忽然道:“大爷,你何必烦恼多虑其实你已经大大的成功,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严温讶然注视,成功哪里来的成功眼看大江堂基业不保,眼看严府被敌人入侵无力抗拒这算是什么成功

他心中很气恼,如果郭五郎讲不出强有力能说服我的道理,我叫你马上尸横此地。

“大爷,你莫非忘记了猛将朱慎,镜里移花赵任重,还有拨云踏雪李逍遥都是当代一流高手,他们任何一个两个若是杀上门来,连三香五舵没有一位会不皱眉头,对不对”

这话似乎很有点道理,严温眉头一舒:“那便如何”

“可是大爷只派出你的护卫以及几个狼人,加上十来个箭手,就能够杀死了两大高手,你何以还不满意”

“我应该满意人家都快要杀上门了,天下又不是只有三个一流高手。”

“眼前确实是迫促一点,但只要熬过去,只要能保存大江堂元气,大爷,咱们大江堂千余帮众,再加上我们可以控制的数以万计的人家,我们挑选一两百个少年才俊之土,有何难哉”

严温连连点头:“的确不算困难。”

“如果你身边有一两百个像我们这种护卫,我想天下绝对没有能动得你的人。”

“就算来上十个八个一流高手,你至多用三二十个护卫性命,就可以歼灭他们,请问大爷那时还何惧之有”

严温过去揽住他肩头,甚至把脸颊靠贴过去,柔声道:“对,对。你真是天才,以后训练人手时,你一定要尽力要负责,其实我们可能在一二百个护卫之中,再挑选出一些特选好手,组成一个极秘密的杀手组织,我们可以早一步除去任何可疑人物,我们永远不会泄露秘密,因为,我们根本不在外面接受生意不必在外面赚钱,我这主意好不好呢”

郭五郎想一下才衷心应道:“简直太妙了,大爷你才真是天才。”

严温眼中露出残酷无情的凶光,任何人眼中若出现这种光芒,已可以肯定他杀人了。

但郭五郎却看不见他眼光,因为严温像女孩子一样偎靠他肩上,而郭五即有力的双手也搂住他的腰身。

郭五郎忽然发出淫邪古怪笑声,把严温抱起向紧邻书房的卧室行去,他想干什么他为何像吻女孩子一样吻严温面上,甚至唇上

书房门口忽然闪入一个人,无声无息而又飘没得很快,霎时阻挡了郭五郎的去路。

郭五郎只好停下脚步,既不放下严温,也不说话。

严温在他怀中懒懒道:“哑女,有什么事沈神通怎样了”

哑女人大概已看惯这种场面,所以神色如常,一连打了好多手势。

严温点点头,也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走吧,沈神通既然还不能走动,地牢既然一切正常,这一方面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哑女,你去召集神箭手和剑手,严密守住我这儿,我不想被任何人惊动败了我的兴致。”

暂时没有人会败坏兴致。

因为猛将朱镇或者司马无影这时都不知在何处。

而沈神通也仍然在地牢中。

现在已经是晚餐时分,地牢内一片喧嘈,铁门和石墙砰匐作响。

但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十多年来这已是有如春去秋来,或者是火燥水湿样地自然,一样地合理。

例如忽然一旦全无声响,全然不嘈不闹,反而变成不正常而使得防卫方面进入紧急程序。若是进入防卫紧急程序,担保连苍蝇也飞不出这座地牢,详细情形太过噜嗦了一点儿,所以暂时不必浪费笔墨时间。

总之几个满身黑毛形状丑陋的汉子(现在已知道他们是严温用某种方式做成的兽人),他们迅快送食物进来,也迅速离开。

由于极少吵耳惊骇人的种种声音忽然消失,所以两道铁门关闭锁上,声响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沈神通忽然像跳蚤一样灵便跳下床,并且奔出外面甬道。

他话音很和缓有礼,但声音却是用内力迫出,故此十几间地牢(有人无人全部在内),都一定听得清楚。

“各位前辈,我已奉告过我的姓名是沈神通,但各位前辈可能有些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只不知我若是提起家师就是中流砥柱孟知秋,诸位前辈知不知道不知诸位前辈敢不也信我,听从我的办法”

他不但早在午饭前已经塞给每个人(一共七人)两个酱肉馒头和一壶参茶,又说出自己名字,并且再三叮嘱人人不可食用送的饭菜。

沈神通这个名字虽然是名满江湖,但究竟还是晚期的事,孟知秋可就大不同了。

果然一个低低而又含糊的声音道:“神捕孟知秋你真是他弟子”

沈神通发出轻松笑声:“讲话的敢是武当前辈痴道人”

众声寂然一阵,仍然是含糊声音道:“我一开口你就知道为什么”

沈神通道:“天下没有人能够话音既含糊,但入耳又字字清楚,这等玄门正宗至高无上内功除了痴道人还有谁”

一个破锣声从左边最后一间石牢传出来:“不对,不对,他是天台山傻掸师,不是武当痴道人。”

“不对,不对。”沈神通也学他讲话腔调,唯一不似就是那副天生破铜锣声:“我是百花洲胡说和尚,谁叫我的江西口音露出破绽,当然还有这副破锣嗓子,也是罪魁祸首。”

“哈哈。”破锣声干笑两声。但任何人都听得他竟是承认了:“神捕孟知秋果然名不虚传,洒家看他这个徒弟可能比老孟还可怕。”

如果顺着江西百花洲胡说和尚话题讲下去,恐怕一会儿就绕到天南地北去了。

所以沈神通道:“还有五位前辈,希望不必叫我一个个的猜,因为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一个石牢内传出雄壮震耳声音道:“我是鄂北袁越。”

“我早猜到了。”沈神通的确早已猜到,故此声音很平静:“除了袁前辈之外,天下还有谁能将石墙擂出那么巨大声音。”‘那鄂北袁越外号擂地有声,十二式插手拳力之重天下第一。

袁越重重叹口气:“秋老果然天下无双,连他的弟子也如此高明,谁能不佩服呢”他只短暂停歇一下:“除了胡说和尚、痴道人和我,你已知道之外,此外还有四人,一个是万里云雁吴潇潇,他是第一流的独行大盗,谅你必定知道他,所以不必多介绍了。”

沈神通的确惊讶地嗯了一声。

“第二个是割爱手顾慈悲,这个家伙邪得很,我也不必多说。”

当然谁不知道天下十大邪人之一的割爱手顾慈悲呢

只不知轮到顾慈悲他自己之时,能不能像他对别人那样洒脱地使人割爱

袁越雄壮震耳声音又道:“还有两位一是泰山怒汉冯当世,一是黄山女侠金花银蛇冉华,这两人的名字你听过么”

“我听过。”

沈神通声音仍然很平静,虽然他心里其实很急,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慢慢地介绍

“从前传说金花破铁胆,银蛇吞怒汉,看来泰山冯前辈的铁胆和石敢当神功,都在冉姑娘面前大大吃瘪了”

泰山怒汉冯当世居然不怒,反而哈哈一笑。冉华声音仍然娇滴滴很悦耳:“沈神通,孟老还好么”

“家师目下情况未卜,此事说来话长,反正跟刀王蒲公望和血剑严北都有关连,但如果真有问题的话,祸患却绝对不是蒲严两人,所以我说这事很复杂需得慢慢解释,现在诸位前辈要不要离开此地。”

胡说和尚破铜锣声音先道:“废话,我们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呢你担保会有地方给我们管食管住”

痴道人声音含含糊糊而却偏又十分清晰:“我们出得去”

冯当世声震屋瓦大叫:“小冉,我们出得去第一个地方就是到黄山去。”

吴潇潇很斯文很温和:“沈神通,如果你不要代价,我们一定会很感激,如果你要代价,我们一样也很感激,你为何迟疑为何要多问我们”

“吴前辈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我先请问你们,为何你们被囚十多年都很安份为何每天三餐你们叫啸吆喝,但一吃饱就没有一点声息”

没有人出声回答,所以沈神通只好自己接下去:“因为饭菜之中有毒,你们吃完之后,不得不运功对抗,所以你们不但没有余暇设法逃出石牢,而且每到吃饭前哪一点时间,正是你们功行圆满之际,于是你们或是啸吼,或是笑喝,还有撞门擂墙无所不至。你们只不过试验自己的功行而已,并非真要弄出许多声音。”

胡说和尚道:“放屁,我们又不是吃饱饭没事于(其实正是没事可于),你快快滚蛋,别惹恼了我大和尚。”

顾慈悲立刻接口道:“沈神通,这家伙就爱胡说八道,不过你分析这些情形有何用意

严家向我们下毒也不算怪事。”

冉华悦耳声音升起来:“这种讲法也不妥。因为,血剑严北当年在墙壁留下击败我们每个人每一招的剑法图形,又在屋角留下一条红绸带,言明只要我们找得出破他剑法的招数,我们一扯动红绸带,他马上就会出现会面,既然如此,他何须下毒”

冯当世厉声道:“对,严北明明要借我们之力,找出他刻法尚未圆满的地方,所以他怎会向我们下毒。”

他声音甚是响亮,故此沈神通实在不得不嘘两声,道:“诸位前辈照例饭后就寂静无声了,如果给人家听见我们许多声响又听见我们交谈内容,只怕非常非常不妥。”

冉华低声呵斥道:“对,冯当世,你以为你声音大就什么都办得通哼,笑话,我十几年食不饱睡不好,还有十几年都没有衣服可换,你怎不替我想想,怎不使我日子好过一些呢”

冯当世自是不敢哼声,他能够一头碰死自己,但花金银蛇冉华的要求却是无法达成的奢望。

擂地有声袁越道:“沈神通,你一定猜对了,怪不得十几年来每次食完饭,不论早午晚那一顿饭,食完总是真气溢散全身懒洋洋的,所以不得不全力运功对抗。也所以一吃完饭就无人弄出声响了。”

胡说和尚打个哈哈,道:“那时我只是跟着大伙儿不作声而已,要是只有一个人穷嚷嚷有什么意思呢。”

痴道人声音含含糊糊道:“别他听他胡言,沈神通,严家下的毒很不了起,我们十几年来虽然也想过这一点,也运功试过无数次,却没有人敢确定人家下毒,而且,如果严北要杀死我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何须用毒”

万里云雁吴潇潇道:“只要一二十天不送食物食水,我们通通饿死,渴死。人家为何要使毒呢”

胡说和尚抢着说道:“人家高兴行不行”

好几人一齐骂出”胡说“、”放屁“等话,但沈神通接口时声音大而忧虑:“有时候某些情况不一定是按常规常理想得通的,胡说和尚前辈这话大有道理。”

袁越重重哼一声,道:“我看没有道理。”

黄山女侠冉华道:“有道理,我常常举想到,我们既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贪吃馋嘴之人,但何以每到快有饭菜送到时刻,个个都急得不得了,个个都垂涎等候。”

沈神通道:“我老早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人家饭菜中有某种奇异药物,迫使各位不得不全力运功消解,等到毒力去尽却也就是各位能够发出声音之时,咱们更可能假定由于各位运功之故,所以那时饥渴交集都十分急于得到饭菜食水,但天下有这种奇妙可怕的毒药么”

割爱手顾慈悲缓缓道:“我只奇怪何以起初的一年多,严北对咱们人人礼遇非常,每天有人打扫,有人收拾床铺。每天有热水洗澡也有人洗衣服,饭菜也十分丰盛,但为何突然间完全变了样子”

人人全都默然,大概除了同样感到迷惑之外,却不免怀念严北礼遇那段时光。

沈神通道:“各位前辈当必知道,再过一阵就有人进来收回碗盘,他们十几年来已做惯这些事,所以这也是各位离开这地牢的上佳机会,你们意下如何”

胡说和尚道:“我不走。”

冯当世奇说道:“这里很舒服么”

胡说和尚应道:“当然啦,天下还有哪一个地方管食,管住而没有有人向你噜嗦的”

顾慈悲道:“沈神通,我们谁能破门而出如果能够,老早就动手了。”

沈神通道:“各位若是出得此地,严家有两个人万万动不得,一个是哑女人,她行走之时连飘带滑十分好认,第二个也是个女子,很年轻也很美丽,叫做麻雀,她们都出了不少力量,我才能够帮忙各位。”

这些高手们绝对不会伤害女人和麻雀,这是沈神通现下唯一最有把握的了。

至于他们出去之后会怎样做,却无法猜测也无法管束。

要是你是当代一流高手,而又被囚禁十几年之久,你知不知道你脱困之后会做些什么事呢你大概也不知道,也无法想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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