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烟雨风云(1/2)
只听黄衣人接道:“见不着你掌门方丈,老夫也不会走的。”
长髯僧人面上一片铁青,木然半晌,方自厉声叫道:“随我来。”身形一转,当先走了出去。
一路上只有刀光闪闪,耀眼生花,也不知有多少灰袍僧人,手持雪亮的戒刀,虎视眈眈地立在路旁。
铁飞琼冷笑一声,道:“这算做什么鸿门宴么”
长髯僧人一哦大步而行,也不回头。
穿过云房、曲廊,便是一座幽静的院落。
小园中俱是青草梅花,但假山间音乐般的流水声,却也冲不淡凝聚在四下的那种肃杀之气。
六个灰袍僧人,手横长刀,卓立在一排雅室前面。
长髯僧人在雅室前停住脚步,霍然转过身来,满面悲愤,沉声道:“这便是方丈室了。”
铁飞琼道:“倒也幽静得很。”脚步一抬,便待走入,突见眼前刀光一闪,六一哦柄一哦钢刀,挡住了门户。
铁飞琼变一哦色一哦道:“这算是什么难道来到这里,还……”
长髯僧人道:“请看。”
他手掌微抬,指向门前的一面木牌,牌上写的是:“入方丈室者,请先通报姓名。”
铁飞琼冷笑道:“好大的气派。”
石灵筠道:“好在我们都还是有名有姓的人。”
“银莺”欧一哦陽一哦妙稽首道:“欧一哦陽一哦妙拜见方丈。”
刀光一撤,欧一哦陽一哦妙当先而入,铁、石双莺,也俱都通了姓名,三人便鱼贯入了这一哦精一哦雅的方丈禅室。
长髯僧人目光霍然凝注到黄衣人身上,沉声道:“阁下武功惊人,谅必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
黄衣人朗声笑道:“我姓名不通也罢。”
语声未了,长刀又已封住了门户,黄衣人仰天笑道:“就只这六一哦柄一哦钢刀,也挡得住老夫么”
他大笑而言,面上却仍是死眉死眼,全无半分笑意,六个灰袍僧人只觉心头一寒,几乎握不住刀一哦柄一哦。
长髯僧人早已知道他必大有来历,此刻面一哦色一哦一沉,道:“不通姓名,便请阁下留在外面。”
刹那间只听禅室中突地传出了“华山三莺”的惊呼。
展梦白心头一震,只听黄衣人一哦大笑道:“老夫破例一次。”袍袖突地一拂,僧人们只觉眼前一花……
接着,一连串金铁轻响,六一哦柄一哦长刀,齐地落到地上,长髯僧人定睛望去,面前却已不见了黄衣人的人影。
他一直目光未瞬,但却仍然看不出这神秘的黄衣人是如何进去的,当下心头不禁为之大惊。
展梦白亦自一呆,大声道:“展梦白!”一步自那发愣的灰袍僧人中间穿入了那寂静的禅房──
只见“华山三莺”满面惊诧,木立在门边,黄衣人双目凝视,面上虽未变一哦色一哦,目光却已变一哦色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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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烟云缭绕,满堂异香扑鼻。
当门的云床上,盘膝端坐着一个长眉白髯的高僧,眼帘下垂,面容如生,但那灰一哦色一哦袈裟的当一哦胸一哦之处,却赫然并一哦插一哦着一红一黑,两根短箭。
“情一哦人箭!”
展梦白只觉身一哦子一颤,后退三步,只听身后脚步之一哦声响动,那长髯僧人已抢步走入禅室中来。
黄衣人头也不回,喃喃道:“情一哦人箭,又是情一哦人箭!”
长髯僧人惨然冷笑道:“你可看清楚了么方丈大师一中‘情一哦人箭’后,便已仙去了……”
黄衣人道:“一击便中,一中便死,这‘情一哦人箭’当真霸道已极,中箭人连凶手是谁都无法说出。”
长髯僧人厉声道:“不必说出,我也猜得出来是谁”
黄衣人道:“谁”
长髯僧人一哦大喝道:“你!”
黄衣人霍然转过身来,道:“我你怎会想到是我”
长髯僧人冷笑道:“你面戴面具,掩饰行藏,显然不是为游山而来,必定是暗怀叵测,是么”
黄衣人冷笑道:“还有呢”
长髯僧人道:“你武功极高,来历却不明,江湖中怎未听闻有像你这样的轻功身法而行事神秘之人……”
黄衣人颔首道:“确是没有。”
长髯僧人面容更是森寒,一字一字地沉声道:“以这许多种迹象和原因,已可判断出一事。”
黄衣人道:“你且说来听听。”
长髯僧人厉喝一声,道:“你便是那情一哦人箭的主人。”
众人心头俱都一震。
“华山三莺”目光大是疑惑,心里竟已信了七分。
黄衣人目光移向展梦白,微微笑道:“他方才那一番言语,你可听到了么不知你作何批评”
展梦白道:“自作聪明。”
黄衣人含笑道:“这四字批评得当真中肯已极。”
长髯僧人厉声道:“无论你承不承认,我都认定你了。”
黄衣人道:“认定我又当怎样”
长髯僧人呆了一呆,还未答话,黄衣人已接口道:“你将这金山寺看得有如虎一哦穴一哦龙潭,是么”
长髯僧人双拳紧一哦握,真力贯注双臂。
黄衣人哈哈一笑,道:“你眼中的虎一哦穴一哦龙潭,在老夫眼中看来,却是来去自如之地。”
笑声中突然抓起展梦白的手腕,道:“走。”
长髯僧人一哦大喝一声,一招“破斧开山”,直捣而出。
哪知他一拳方出,面前即已失去了黄衣人与展梦白的影踪,只听身后风声一响,他两人已穿门而出。
长髯僧人一哦大喝道:“三位休走,贫僧追敌。”
铁飞琼道:“我们有名有姓,才不愿背这黑锅,事情未分清楚,请我们走我们也不走的。”
话声未了,长髯僧人已掠入围中。
他扬手掷出一道旗花火箭,满寺一哦群一哦僧,立刻跃上屋,四下呼哨之一哦声不绝于耳,静寂的山寺,立刻动乱起来。
展梦白手臂被握,只觉一股真力,由臂上贯注而来,自己的身一哦子竟仿佛轻了许多,身不由主地飞越而起。
只见四下人影窜越,刀光闪动,叱咤之一哦声,不绝于耳。
黄衣人身形展动,连掠十丈,窜上了一重屋背,突见十数个灰袍僧人,手舞长刀,拦住了去路。
而就在这刹那之间,斜地里弓一哦弩一哦一响,暴雨般射来了数十枝一哦弩一哦箭,各带锐风,呼啸而至。
黄衣人冷笑一声,掌中突地飞起一条长索,正是他腰间的丝带,丝带卷动,一股无形的劲气随之而出。
只听“波”地一声,那数十枝一哦弩一哦箭,竟俱都仿佛被一种奇异的磁力吸引,齐地投入了那条丝带卷动的黄影之中。
黄衣人手腕微抖,丝带一圈,竟将一哦弩一哦箭都束起。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齐地大惊,呆在当地。
只听黄衣人轻叱道:“去。”
丝带一展,一哦弩一哦箭齐飞,嗖地向金山一哦群一哦僧射去,破空之一哦声,震入耳鼓,力道竟比长弓一哦弩一哦匣射一哦出还要强劲。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大惊之下,滚身屋背,数十道锐风自他们头顶呼啸而过,黄衣人与展梦白的身形已随之而去。
这全是刹那间事,等到两旁弓箭手,箭再上弦,长髯僧人如飞赶来时,黄衣人、展梦白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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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哦色一哦沉沉,四下一片黑暗。
长髯僧人木立在屋脊上,知道自己纵然胁生双翅,也无法追及,心里纵然惶急万分,却也无法可施。
此刻金山一哦群一哦僧,已大多赶来,杂乱地问道:“走了么”
长髯僧人狠狠一跺足,厉声道:“谁叫你们来的,方丈室那边还有多少在看守”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面面相觑,答不出话来。
长髯僧人怒道:“那‘华山三莺’若是也乘机走了,教老衲如何向二师兄、四师弟交待!”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呆了半晌,齐地向方丈室一哦内一哦奔去。
长髯僧人厉喝道:“回来!”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身一哦子一震,齐地顿住脚步。
长髯僧人叱道:“你们各有防守之地,乱走什么寺中无论有何变故.你等也不得擅离防地,知道么”
金山一哦群一哦僧一齐答应了,长髯僧人身形跃起,接连几个起落,闪电般掠回了小园中的方丈禅室。
只见小园中人影寂寂,本在园中的弟子,俱都已赶去那边,但方丈禅室前面,还卓立着六个带刀僧人。
长髯僧人一步趋前,沉声道:“这里可有变故”
六个灰袍僧人,木立当地,有如呆子一般,竟不回答。
长髯僧人一哦大怒道:“你们聋了么,怎地……”
忽见这六个弟子,手里虽举着钢刀,但一个个目定口呆,连目光都不能转动,赫然竟被人点了一哦穴一哦道。
他六人钢刀举起,还未落下,便已被人制住,动手人的身法之快,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可惊。
长髯僧人面一哦色一哦大变,暗呼一声:“不好!莫非连‘华山三莺’也走了”急地一足跨进禅室。
突听一声轻笑,道:“大师才来么在下已恭候多时了。”
长髯僧人心头一跳,定睛望去,只见室中除了“华山三莺”外,还并肩站着两人,一人黄衫,一个少年。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也想不到这两人竟会是那去而复返的黄衣人与展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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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飞琼冷冷笑道:“好一个龙潭虎一哦穴一哦,怎地竟容得人家从容而去,又从容而来,连人家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长髯僧人木立当地,面上阵青阵白,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惊诧,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只听黄衣人缓缓道:“你可知道我去而复返,为的是什么”
长髯僧人面一哦色一哦铁青,哪里答得出话来
黄衣人道:“你凡事都喜推理猜测,此刻你不妨试想一下,我若是杀人的人,杀人后便早已不知要走到哪里去了,还会留在山上等你来捉更不会逃走后,再去而复返,是么”
长髯僧人身一哦子动也不动。
黄衣人冷笑一声,接口道:“何况以我这身武功,无论要伤什么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何必要假借毒一哦药一哦暗器”
长髯僧人缓缓垂下目光,面一哦色一哦泛出羞愧之一哦色一哦。
黄衣人叹道:“但金山寺素无恶名,我既在这里见着你寺中生此惨变,便不能袖手不理。”
长髯僧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望施主指教,不瞒施主说,此事发生之后,贫僧实已方寸大乱。”
黄衣人缓缓道:“你虽然猜错一事,但另一事却未见猜错。”目光一凛,霍然转向“华山三莺”。
“华山三莺”只见他眼神中带着一种一哦逼一哦人的寒意,心头却不禁为之一颤,欧一哦陽一哦妙道:“前辈有何指教”
黄衣人缓缓道:“你三人在慈云塔上呆了多久”
“华山三莺”对望一眼,“银莺”欧一哦陽一哦妙道:“约莫一个时辰。”她三人知道说谎不得,只有从实说出。
黄衣人道:“慈云塔上,并无什么太值得留恋之处,你三人为何要呆上一个时辰之久”
“石莺”石灵筠道:“慈云塔独立霄汉,俯眼可见江流如带,瞑目可听铁马音韵,是以我三人便停留久了。”
黄衣人道:“说得好……”突地沉声道:“真的么”
“铁莺”铁飞琼大声道:“不是真的!”
展梦白微微一笑,忖道:“这女子倒是心直口快得很。”只见她面容柔和中带刚,黑里带俏,也算是个美人。
黄衣人亦自微笑着道:“好!既然这话不是真的,真的话是什么我倒要你说来听听。”
铁飞琼看了看她两位师姐,道:“说出来好么”
石灵筠轻叹道:“他们信么”
铁飞琼道:“只要我说的是真话,别人纵不相信,这位穿黄衣服的朋友一定会相信的。”
黄衣人微笑道:“不错!”目光大见和悦。
“银莺”欧一哦陽一哦妙缓缓道:“我姐妹本来早已想将事实说出,但说出后,却又怕伤了他们本门中的和气。”
黄衣人道:“无妨。”
此刻众人虽然还不知他的姓名来历,但却都只觉他每说一句话,都有着一种自然的威仪。
铁飞琼大声道:“我三人近来被大师姐管住,足迹极少下华山,此次为了小师妹的事,她……”
欧一哦陽一哦妙干咳一声。铁飞琼立刻改口道:“此次既然来到江湖,便想见识见识那闻名的铜鼓、玉带。”
她手指一指那长髯僧人,接道:“哪知他竟不肯,是以我便立下决心,要将那铜鼓、玉带偷出来瞧上一瞧。”
长髯僧人厉声道:“你……”
铁飞琼不容他一哦插一哦口,接道:“我强拉着师姐,窥伺在方丈室四周,只见那老方丈送完了客,便一直呆在屋里。”
“直到天黑,方丈室仍一无动静,我等不及了,就偷偷溜到后面去看看,那里正好有一株大树……”
长髯僧人变一哦色一哦道:“那树上竟可看到方丈室的动静么”
铁飞琼道:“自然。”
黄衣人道:“你看到了什么”
铁飞琼道:“我看到一个灰眉的和尚,在方丈室里。”
黄衣人、展梦白对望一眼,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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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髯僧人道:“那是我四师弟。”
铁飞琼道:“我隐约听到你四师弟对老方丈说:‘师兄你真的不答应’老方丈只摇了摇头,也不答话。”
长髯僧人扬眉道:“答应什么”
铁飞琼道:“前面的话,我都没有听到。”
展梦白此刻已动了好奇心,抢口问道:“后来呢”
铁飞琼瞧了他一眼,道:“后来那灰眉和尚就突然站了起来,满面俱是怒容,呆呆地站了半天。”
石灵筠叹道:“我恰巧在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仿佛正在决定一件极为重大之事,过了半晌,他袖中突然飞出了一张鲜红的字笺,直飞到那老方丈面前。”
众人的心头俱是一惊,展梦白脱口道:“死神帖!”
石灵筠轻叹一声,接道:“那时我们还未想到这是死神帖,只见那老方丈看到红纸后,肩头突然一耸。”
铁飞琼接道:“只因他是背着窗子,是以我们也看不到他面上的神一哦色一哦。只见你四师弟突然身一哦子一动,自老方丈座下的弹床下,取出两方玉匣,四下看了一眼,就飞身而去,我心里又是奇怪,又是后悔,奇怪那老方丈为何不动,后悔自己来迟一步,竟让他先取去。”
她叹了口气,又道:“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那时老方丈已中了情一哦人箭,立刻便死了。”
石灵筠接道:“我们居高临下,室中事本看得极为清楚,但那情一哦人箭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们三人却未见到。”
“华山三莺”目光一转,眼中已露出惊怖之一哦色一哦。
只见长髯僧人面上阵青阵白,突地厉喝一声,道:“你三人假祸于他人,也不该在我四师弟头上。”
铁飞琼冷笑道:“无论你信与不信,事实却是如此,我们在那塔上,便是想等他回头,抢下铜鼓玉带。”
长髯僧人面上青筋,根根暴起。
“银莺”欧一哦陽一哦妙道:“你若不信,只有将他寻回来,让我们当面与他对质,看看是真是假”
长髯僧人怒道:“好!”
他身一哦子一转,便待转身而出。
黄衣人目光深沉,突然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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